第77章 ·Cadenza·Op.4
【绝密封档:关于和岳父岳母会面这件“小事”】
不论肖邦如何不愿意回忆起那一天, 甚至极力洗脑自己,将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当做幻觉,只接受那段魔幻记忆遗留的后果——作为最初次的见面, 他给非常重要的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然,是非正面的那种。
虽不知平行时空究竟有多少个, 但肖邦确信,每一个时空的李斯特都极其令人讨厌,简直就是麻烦本烦。
不,是上帝要求他遵循公平的原则:和欧罗拉的未来, 外加可爱的夏洛琳,要带上如影随形的李斯特做交换。
一切, 要从一个叫做“电子门锁”的新世纪小玩意说起。
……
对肖邦而言, 适应现代的一切并不算特别困难。
虽然很多设施和工具的确新奇到超出他的想象,但身位一个音乐家, 钢琴和作曲才是他的偏重——众所周知, 钢琴这样乐器从确定基本制式之后, 基本没怎么改变过;而作曲这项技能,只要有纸有笔有脑子, 花点时间就能完成。
此处不提电钢琴和软件作曲这两种超出古董先生接受范围的东西。虽然他听李斯特提过——某人对此,尤其是后者的兴趣极高。
肖邦并未把它放在心上, 毕竟匈牙利人就喜欢这些奇特的小玩意, 再毕竟他确实不擅长写管弦也志不在此。
反正有李斯特在, 他学会了用什么软件作曲方便的是自己——以后要是写到钢琴协奏曲, 管弦部分完全可以丢给他,匈牙利人在这方面还是可以的。
这大概是肖邦在习惯每天都要见到李斯特后, 从匈牙利人身上发掘出的为数不多的闪光点。
如果这样把日子过下去, 除了音乐理念不同偶尔爆发出争吵, 肖邦在现代的日子就会在和欧罗拉甜甜蜜蜜、和夏洛琳兄友妹亲、和李斯特插科打诨中幸福地上演。
当然没有如果。
早已习惯老好人帮忙提前处理掉生活小事的不好奇先生,终于被一个门锁玩笑激起了报复心理。
那是一个明媚的晴天,肖邦刚从外面散完步回来,好心情的他愉悦地提起手指,在门锁的电子触摸板上按着开门密码。
他已经把脑中盘旋的旋律在心里默记十来遍了,只想赶快去钢琴上验证。
“密码错误。”
电子音小姐平静而温柔地说着冷漠的话。
肖邦愣了片刻,重新小心翼翼地输着密码——这次他两秒钟按一个数字,确定绝对没有误碰或出错。
同样的话再一次响起,大门纹丝不动。
密码虽然我用的少,但不应该记错呀……
难道要大声喊李斯特开门吗?
这么……令人难为情的事?
当肖邦退到庭院,正天人交战要不要去做“喊门”这件并不绅士的事时,他听到二楼的窗子拉开的声音。
金发的青年临窗而坐,阳光在他的发间跳舞,俊朗的面孔像是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让他仿佛介于现实与幻梦之间。如果任何一位画家见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忍不住掏出速写本记录下如此美好的画面。
肖邦刚要开口,便看到李斯特有所行动。
匈牙利人用右手提起一方丝巾,风儿将薄纱拂起,像只鸟般停落在他指尖,他神情幽怨,目光飘向遥远的远方。
“oh,rme,rme!wherefre art thu rme?
“deny thy father and refuse thy name;
“or,if thu wilt nt,be but swrnlve,
“and i\'ll nlngera capulet。”
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李斯特又在发什么疯,除了法语连母语都说不好的家伙什么时候对英语也有所涉猎了?等等,李斯特会去看戏剧?还是莎士比亚的戏剧?那家伙不是抱着柏辽兹安利的《浮士德》可以忽略一切声音吗?
“李斯特先生,能请您怜悯状况外的我,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吗?”
“弗雷德,叫我一声‘亲爱的弗朗茨’,我就给你开门。”
带着阳光气息的wink从窗口直飞而下,肖邦一阵恶寒,快步挪动了几步。
他脸色有些发青,怒目朝向李斯特。
“什么?你脑子没有坏掉吗?”
“只是‘亲爱的弗朗茨’而已——承认我们的关系又那么难?傲娇的弗雷德?”
这个混蛋,刚给他一些温暖,他就误认为春天来了是吗?
是报复吧?报复他因为另一个李斯特无差别地喷洒你的怨气?
“开门,别开玩笑!”
“才没开玩笑,要不你求我呀?只要你说请,我就给你开门?”
……
那一天,肖邦非常硬气地在门外站了一个钟头,最后以李斯特弱气开门,并应许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才收场。
那一天,肖邦私下找了欧罗拉,发挥他从未轻易展露过的旺盛求知欲,把电子门锁的所有功能全部摸透。
那一天,肖邦对着草履虫大脑般的李斯特,露出了灰暗而诡谲的笑容……
欧罗拉和夏洛琳有事早早就出了门,肖邦和李斯特独自在家。
听到楼下大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终于等到这一时机的肖邦丢下铅笔,瞬间飞奔至楼下。
他调出控制面板,踩着砰砰的心跳,指尖飞快舞动,不一会就改掉了密码。
肖邦愉悦地摊开阿尔坎的作品集,活泼的音符印在纸上,也昭示着他的内心。
直到大门响起好几次密码错误的提示,他才合上曲谱,在也按捺不住嘴上的笑。
“你就算一百次求我开门,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的!”
“……”
“咦,你为什么冲着大门这么有精力地大喊?难道你也在演戏剧?”
肖邦僵硬地转过身,李斯特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正冲着他眨眼睛。
“你……不是出去了吗?”
“啊,我开了门突然想喝咖啡,就关门去了厨房。等等,比不会这么幼稚,想报复我上次——”
“那门外……是谁?欧罗拉和夏洛琳?”
显像板一闪,突然蹦出了清晰的门外画面:一位英朗沉稳的德式绅士,外加一位优雅温婉的东方夫人,而夏洛琳的眉眼在这两位身上可以找到源头……
门边的两位青年喉间紧张地吞咽着。陌生的声线汇聚的话语从扩音孔里传来。
“哈?阿卡夏,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女儿的住址吧?”
“没错的,诺亚,我很确定,chacha和奥尔就住这呀……”
画面里的绅士和女士交谈过后,男人深邃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空间,直直射向门后两位青年。
“那么,躲在显像板后面的陌生人,该是你解释是谁,为什么在我两个女儿家里,反倒像半个主人?”
很好,和岳父岳母第一次会面,就因为一个误差,把他们关在了门外。
肖邦的手握上了门把,这一刻,他的手抖得像是患了帕金森。
……
身位钢琴家,肖邦可没有一手好的茶艺,李斯特这家伙也只会泡速溶咖啡。夫人不在身边,独自招待从未见过面的岳父岳母的波兰人,感觉比第一次在巴黎登台还要紧张。
他闭着眼将开水灌进杯子里。不会泡茶的他,选择了茶包——精致的下午茶杯子,茶汤和茶包一齐被送到那堆夫妇手里,画面这么看怎么诡异。
“德沃克林先生、夫人,我是弗朗茨·李斯特,一个籍籍无名的钢琴家。”
“叫这个名字的肖赛冠军,可不算‘籍籍无名’。”
“先生您听过我的演奏?您——”李斯特兴奋地刚准备打开话题,一只脚迅速地踢在他脚踝上,吃痛的青年扭头瞪了眼身边人,压低声音发表着他被打断说话后的不满,“嗷,你干嘛踢我?”
迎接他的只有肖邦勉强而尴尬的微笑。
身位夏洛琳生父、欧罗拉养父的德沃克林先生顿时就不高兴了。看这两位的熟络程度,怕是早就把家里的小宝贝偷到手了。
手里的茶杯顿时就满杯苦涩了呢。
诺亚冷笑一声,压下心底那团火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这位先生叫‘弗朗茨·李斯特’,你呢?该不会叫‘弗里德里克·肖邦’吧?”
肖邦见人面色不善,正襟危坐,思维中断片刻后僵硬地答到:“弗朗索瓦·彼颂……先生,我的名字。”
李斯特猫儿一般的大眼睛,鲜明地传递着“还能这样”的震动。
“哈……‘弗朗索瓦’不就是肖邦的法语中间名,‘彼颂’不就是肖邦的姓氏的字母重组?彼颂先生,您的化名还真是蹩脚——奥尔是怎么和您相识的?我想她虽然喜欢肖邦,但不至于为了一个名字就做冲动的事?”
“……”
两位来自过去的古董先生,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诺亚深吸一口气,杯子里的茶水晃了晃,他还是把压在心里的疑问掏了出来:“你们……和chacha奥尔是什么关系?恋人?”
“夏洛琳是我的未婚妻——”
茶盖清脆地盖在茶杯上。
“欧罗拉是我的妻子……”
茶杯冷漠地被扔在茶几上。
诺亚站起身来,手指在空中活络起来。他解开外套口子,舒展着手臂,指向琴房,话语冷漠。
“哈,一个李斯特,一个肖邦,很好很好……我一个女儿是小提琴家,对钢琴不甚了解;另一个女儿空窗太久,或许对应有的水准认知有所偏差……我和她们妈妈还没老到眼花耳聋手抖,索性我们在钢琴上重新认识一下?”
肖邦和李斯特第一次对练琴室产生了迟疑。
他们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察觉到同一个问题——
哦豁,岳父岳母要考我们钢琴……鉴于刚刚把他们关在门外的操作,这个琴,用什么姿势弹才是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