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趴到城墙上,看着远处的地平线上真的出现了一支军队。他的两腿有些发软,可是他马上就发现不对劲,这支军队的人数太少了。他使劲向前探着身子,几乎要从城墙上掉下去,皱着眼睛仔细观察。
没错,人数顶多一千,绝没有上万。
他有些疑惑,怎么会这样?
“大人,人数不对,怕是有诈。”
他的副官说得对,他决定静观其变。
离甘州城门还有十箭距离的时候,这支骑兵忽然发起了冲锋。他抬起手,城楼上埋伏的弓箭手已经做好了准备,拉开了长弓,朝向天空。
眼看骑兵马上就要冲入射程,他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将手挥下。无数只箭从天而降,箭雨顿时扑向骑兵。那些骑兵跑到最远射程就折了回去,跑到安全区域后勒马停下,看向城门的动静。
城门并没有丝毫的动静。
为首的将军凝视着城楼,挥手下达第二次进攻的命令。
这次和第一次一样,他们刚刚跑入射程就立刻折了回去,漫天箭雨依然没有伤到他们。
原怀勒马停下,再次看向城门,依然是没有丝毫动静,城楼上只看得见无数箭头反射着太阳光。
他挥手发动了第三次第四次进攻,情况依然没有改变。甘州城门前的土地上插满了歪歪斜斜的羽箭。
最后一次,原怀下定决心,这次他下令所有人全部向黄土原跑去。跑出一段距离后,他发现甘州城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并没有一支军队追出来。
“胆小鬼!”原怀骂了一句,纵着马向黄土原奔驰。他可没有耐心再和这帮谨慎的兔子斗下去,看来这个计划只能失败了。
贺兰殷岳站在土丘上,向甘州方向张望。忽然他望见自己的骑兵归来,高兴不已,正要下令军队躲起来。
原怀夺过军旗,向那边打着旗号:计划失败。
贺兰殷岳的脸绷了下来。原怀带领着骑兵归回军队中。他骑着马纵到贺兰殷岳身边:“狡兔太谨慎了。”
“你做的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贺兰殷岳并没有责怪原怀,立刻下达了命令,“章益,全军出发!”
骑兵撤退后,城楼上仍然是一片死寂,郡守一直趴在城墙上,看着地平线的动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衣服已经汗湿。
等了许久,地平线那里只是空空如也,只有地面上的箭矢证明过这里确实有人来过。
远方的平原两侧有起伏的黄土坡。大风在宽阔的原野上恣意吹拂,郡守不得不眯起眼睛。
他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被他尽收眼底。他忽然挺直了腰板,他听到了马蹄声!他立刻下令:“注意!”
地平线上驶来一群人影,依稀望见是银色的盔甲。马队已经完全驶入了视线中,从他们的装备中,郡守认出了这就是方才的那支骑兵。他冷笑一声:“哼,故技重施。”
他放松了神经,看来这贺兰殷岳还是想诱使自己出城。开什么玩笑?他是笨蛋吗?他的八万军士自然是要守住他的性命,断不会轻易出兵。
他保持着嘴角的冷笑和周围的将士们相视而笑,然后继续看向天边。
为什么这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方才那些骑兵来袭时并不曾听到过这样清晰的马蹄声,他感受着从前方吹来的风,难道是这风势将马蹄声传得这么远吗?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遥远的地平线忽然变成了黑色,那些该死的骑兵后面到底是什么!
等他看清楚之后,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他趴在城墙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天边。
天际线黄沙翻滚,正如暴风来临之前的征兆。骑兵的身后渐渐冒出几千士兵,黑色的阴影不断由中心向两边扩张。平原上,山坡上,黑压压骤然出现了成千上万的人!
贺兰殷岳的军队像洪水一般席卷,向着甘州奔涌过来。
郡守口瞪口呆地看着声势浩大的军队,感受着大地的颤动。近了,越来越近了!目之所及,全都是灰色或银色的盔甲,贺兰殷岳的白马在军队中格外显眼。他手持一把玄铁长枪,疾速奔驰着,红色的斗篷在他身后如翅翼一般张开。
郡守连忙下达命令:“弓箭手准备!”
他的视线不小心和贺兰殷岳对了个正着,后者两眼中的凶厉之色让前者胆寒心惊。
“放箭!快放箭!”他乱了阵脚,慌乱地下达着命令。像一只被惊吓到的兔子,慌不择路地进行最后的反抗。
眼看箭雨就要从高高的城楼上射下,贺兰殷岳大吼道:“守!”
众千军士举起手中的盾牌,百人为一单位,将盾牌组合成一面面铜墙铁壁。士兵们躲在坚固的壁垒后面向前快速推进,箭矢射在盾牌上只能无奈地被弹开,只有少数幸运的箭插入了壁垒的缝隙,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血迹。
无数个小方阵顶着箭雨迅速向前推进,直至抵达城墙脚下。甘州城的城墙为一字形,城墙脚下正是可防避弓箭手的死角。前面的方阵在城墙下迅速散开,准备搭建云梯。后来的方阵又组成了新的矩形阵势,每一块盾牌后面都藏着一个弓箭手,腰间的箭壶中装有沾满火油的箭,他们只等一声令下,便将箭头引燃,一排人齐刷刷从盾牌后迅速起身,向天放箭。前一排回到壁垒后面,后一排立刻紧接着放箭。
火箭落到城楼上,凄惨声不住地回荡。郡守被这一攻势吓得连忙退到城楼后面,不敢再上前一步。上面的人只顾着尖叫、扑火的时候,城下的人已经架好了云梯,向上冲杀。
“投石!”郡守一声令下,城上立刻在投石车上摆上了石头,石块顿时飞向天空,抛向敌军。另有一众军士从城墙上推下许多巨石,巨石由墙头坠落地面,借着地势向前滚去。
云梯上的士兵被石块砸了下去,纵身由一丈高的地方坠落向地上。形势一下子对贺兰殷岳极为不利。
章益看着局势,急的咬破了嘴唇,冲着贺兰殷岳喊道:“将军!”
贺兰殷岳顺着章益的目光看向前方,巨大的石块滚下,无数乱石砸向阵中,方阵被打散,而城楼上的箭矢也随之而来。方阵中许多士兵都倒下了。
贺兰殷岳大喝一声,从马下的人群中捞起一块盾牌,纵马向城楼方向冲去。手下的士兵看到主帅如此勇猛,也效仿着他,顶着乱石箭雨,纷纷冲向城楼。这一幕感染了更多的士兵,他们放弃了被乱石打乱的方阵,将盾牌斜在上方,冒着乱箭冲向城楼。不断有人倒下,却依然冲着甘州方向呐喊着。
短短一射的距离,已经有五千士兵扑倒在前进的路上。
“冲啊!”贺兰殷岳大吼着,云梯已经被乱石打断,他环视一周,跟着自己冲过来的都是身手非凡的将士,后面忽然有一大汉声音传来:“啊啊啊!”他转身回看,只见胡骨矛率着自己的亲兵也赶到了城下。伏海国的高手也紧跟其后。几十个人眼神相交,彼此放纵一笑,用力向城上抛去抓钩。抓钩深深镶进黄土与砖块混合砌成的城墙中,他们伸展轻功,借助着绳索,避开乱石,几步就攀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人没有预料到这群人竟然如此勇猛,还未来得及抵抗就被各种兵器隔断了喉咙。
眼看着他们爬上了城墙,郡守吓傻了,忽然有一个将军喊道:“大人!再不出兵,甘州就要失了啊!”
郡守这才想到,甘州再不济也有八万人马,此时出兵杀出去,定会叫贺兰殷岳的军队溃散不堪。他这才肯出兵:“好,出兵!全部出兵!”
城门缓缓打开,城外的士兵看到机会,大喝一声,向城中冲去。
城中的军队只有一个念头,他们高喊着:“杀出重围!”八万铁骑从城中杀出,将贺兰殷岳的先锋部队瞬间冲散。
章益的前方冲来一个将领,章益回过神来,拔出长矛斜里一挑,将他从马上挑下。看着贺兰殷岳、原怀、胡骨矛他们舍身在墙上厮杀,章益的信心瞬间膨胀,他在心里暗许:城下的兵,就交给我吧!
贺兰殷岳的十四万大军里有六万伏海军士。伏海地广人稀,精通骑兵之术。甘州兵冲过来时,溃散的军队全都向后方奔去,看似落败而逃。然而后方的步兵军队依然阵脚整齐,以盾牌护体。等前方军队都回到后方之后,盾牌立刻掀开,露出数排弓箭手,向天放箭。甘州兵顿时人仰马翻,战马嘶吼声和*声充斥了整个荒原。
“杀呀!”数万军士拿着长矛冲向前方,锋利的长矛刺穿了一个个士兵的铠甲,鲜血霎时喷溅出来,将黄色的土地染成了红褐色。
步兵手持锋利的斧头,在乱马中穿梭,挥就斧头砍断无数的马腿。
甘州兵节节败退,而跑到后方的先头部队已经做好调整,再度策马,挥刀奔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