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鸢听到我的声音，缓缓偏头看向我，眼神仍然呆滞。半晌，她回过神，冲我一笑：“没什么。”
我看了看桃花跑去的方向，再看了看顾明鸢：“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顾明鸢只说这一句话，然后一直催促我收拾东西。我了解顾明鸢的性格，她不愿跟我说的事情，我怎么问她也不会说。
时候也不早了，我拿了十几个人的经书和平时的用具，和顾明鸢一起把它们收拾起来，装到了两个大包袱里。
府上特意为我们陪了一个小厮，帮我们拿东西。
临走之前，我环视偌大的陆府，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这几日的相处，竟还对它产生了感情。
顾明鸢一路上都对陆府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一个劲儿地向我和那个小厮打听。难道她看陆府有钱，又想着什么时候能来这里治病吗？可是想到她刚才看桃花的眼神，我隐隐觉得这里面没有那么简单。
我记起我曾将衣物寄存到了离陆府不远的一家客栈里，便同顾明鸢一起去那里将衣服拿了回来。
回到静兰寺，寺里的尼姑们看到我都很开心。其实我也知道她们并不是因为看到我才开心，而是因为我回来就代表着其他人也要回来了。
我把包裹从小厮手里拿过来交给她们，顾明鸢还给了那个小厮一点赏钱。
我正想去放生池看看，却被顾明鸢一把拉到了禅房。她将门关住，脸上的表情却是严肃的。“你最近在陆府，都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我对她感到奇怪，却依然一五一十地把近来发生的事情说了大概：“我见到过静妃娘娘，和她的侍女林霜。见过陆管家、陆家的下人余桐和桃花。哦对了，我还见到了那日我们在街上看到的那个裴文玑。他和陆丞相的关系看不起不怎么样，和静妃的关系看起来更差了。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往陆府跑得那么勤快。静妃娘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凶，但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曾经听到她对别人说她对姐姐的死悲伤，她还哭了呢。我觉得我对她有一种很特殊、很亲近的感觉。顾明鸢，我觉得我以前认识她。虽然我还没有想起来太多的片段，但是我能感觉到我们曾经很亲密。我对她有一种很特别的好感。”
顾明鸢耐心地听我滔滔不绝，若有所思。我上前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在寺里好好待着，我出去查点事情。”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出去，我连忙跟着跑出去喊道：“喂！喂！顾明鸢！”
她走得很快，我跑都没赶上，只好郁闷地回了房。我方才说的事情里面有什么端倪？陆府发生的事情又意味着什么？我为什么看不到这些端倪？
方才说到静妃的时候，顾明鸢似乎特别在意，听得尤其认真，难道这事真的和静妃有关系吗？我心里隐隐期待着。
陆管家打了个哈欠，吹灭了账房的蜡烛，走回自己的房间，刚关上房间的门，脖子上忽然一凉，一把寒刀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别出声！”后面的人影说道，一边用手臂勒紧他的脖子，将他带到桌子旁坐下。“陆总管，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配合我。你若说的是真话，今夜自会平安无事。”
陆管家被一把刀子抵住了喉咙，连头都不敢点，轻声说：“好，你问吧。”
“这两个月，你们府上可曾失踪过丫鬟？死的也算。”
“没有啊，别说失踪，就是请假的都没有。府上的丫鬟连生病的也没有。”
“你说得可是真的？”顾明鸢将刀尖逼近了管家的喉咙，锋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皮肤。“真的！我说得都是真的！少侠不信，大可以去随便找人问。”陆管家赶紧说道。
“好，那我再问你，静妃最亲近的丫鬟有谁？”
“是林霜，至于宫里的，我就不知道了。林霜是自幼跟着静妃娘娘的。”
顾明鸢微眯眼睛，她始终没有得到自己想到的信息，继续问道：“与静妃娘娘关系好的同龄的女孩子，都有谁？”
“同龄的？关系好的？二小姐在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系好的只有大小姐和府上的几个丫鬟。”
“你说的，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陆管家信誓旦旦地保证。
颈上的刀子忽然松了几分，箍住他的手臂也抽了回去。陆管家隐约感到背后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减退，但刀子仍然在他肩上。他喊了两声，没有人应，便斗胆回头一看，后面早就已经没人了，只有刀子从他的肩膀滑落到了地上，发出铿锵之声。
他这时候才出了一身冷汗。这个人的目的明显是冲着静妃来的，虽然不知道他的意欲是什么，但应该及早把这件事情告诉静妃娘娘。
他连忙打开房门，叫上一个伙计，和他一起往静妃的住处走去。
静妃刚卸完妆，林霜为静妃点上一盏小夜灯，就在隔间的床上睡下了，外面忽然有人敲门。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披上衣服，走到门前轻声问：“谁？”
“是管家。”
“陆总管？”林霜奇怪。房内的静妃已经醒了，她听到门外的谈话，说：“让他进来吧。”
“是。”林霜打开了房门，将陆管家放了进去。
静妃披上衣服，隔着帘子问道：“陆叔深夜到此，有什么事情？”
“有件事情，必须及早禀告娘娘知晓。希望娘娘听了不要惊慌，方才有人躲在我房中，拿刀劫持了我，问了三个问题后就消失了。我觉得应该让您知道这件事情。他问我的三个问题是，府上有没有人失踪、娘娘最亲近的同龄的女孩子是谁、身边的丫鬟都有谁。”
“亲近的女孩子？失踪？丫鬟？”静妃细细品味着这三点，试图把这些特征拼凑成某个轮廓，却一时不得其解。
“不知对方是什么人，希望娘娘多加小心。明日我便会禀告老爷往这边多配些侍卫。今日就不多打扰您了。”
“好，多谢陆叔。”
“不敢当，请娘娘早些歇息吧。”陆管家匆匆退下，静妃却睡意全无。
今日去皇陵前，她特地找了一个宫女盯住无尘。她不仅知道无尘的头上有伤，还知道她与一个大夫交情很深。这个大夫如今住在谢府，谢府素来与官场上并无过密接触。依据无尘这几日的表现看来，她并没有和任何人接头，看来不像是被谁派来的。更何况她头上的伤，又有什么蹊跷呢？
这个无尘，到底是谁？
“林霜，今天听阿欢说无尘曾经去一家客栈里取出一个包裹，你明日去调查一下。”
“是，娘娘。”
陆夜蕾靠在床前，如瀑一般的长发垂在身后，白色的中衣描绘出娇弱的身姿。夜晚的气温有些低，她感到身上发冷，将锦被拉到胸前。
以往的夜晚，都有那个人在枕边相伴，今天在皇陵，终于看到了他。他憔悴了许多，眼睛周围发黑，这几日应该没有睡好。陆夜蕾也面色苍白。
虽然他还是没有同自己说话，但是至少他看了自己一眼，不是吗？
陆夜蕾露出无限悲戚的神色，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一大清早，我就被门外的敲门声弄得烦躁不已。
我一边揉着眼睛，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发觉外面的天都还没有亮。一个身穿夜行服的身影迅速地闪了进来。我连忙喊出声：“喂！你！”
“别出声！”那人很快对我说。
我一愣，听出来那是顾明鸢的声音。我呆呆地看着她走到我的床前，将身上的夜行衣脱去，然后找出她从前送给我的衣服换了上去。
我这才想起来问她：“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你不是说觉得和静妃娘娘曾经认识吗？所以我特意去陆府帮你调查真相。”顾明鸢似乎是口渴，找了一圈，连个茶杯都没找到，便对我怒目相向：“你这屋子里怎么连口水都没有？”
我摊开两手说道：“我胃不好，不能喝凉水，所以就没有准备。”
顾明鸢白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我继续追问：“你去陆府做了什么？静妃在陆府，那里戒备森严，你也不怕被发现。”
顾明鸢神秘地对我笑了笑：“等我查到了，再告诉你。”
搞什么神秘，我撇撇嘴，将她从床上推开，爬进了被窝，作势要继续睡。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还能再眯一会儿。顾明鸢却把我往里面推了推，脱下了自己的鞋子，瞧这架势也想上床睡觉。
我连忙坐了起来，拿被子挡住自己，退到了床角，瞪着眼睛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困了，想睡觉。”她说完这句话，很不客气地脱去了外面的一层衣服，然后就要掀我的被子。
我将被子抓得牢牢的。“喂喂！你该不是要和我睡同一床被子吧？”
“你这里还有第二床吗？还是你不想盖被子了？”顾明鸢拉了一下，却发现我将被子死死抱在怀里，第二次用了极大的力气，一下把被子从我怀中抽了出去。
我眼睁睁看着她把被子抢走，却无能为力。不过算她有良心，她躺下去之后，还给我留了一半被子。
我的脑子里，还从来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记忆。不过这天还这么冷，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已经抵不过寒冷，只好钻了进来，束手束脚地躺到了顾明鸢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