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烨的眼光中含着些许疑惑。“既然是如此,我们就回去吧。”
“好。”我迫切地点点头。不知顾明鸢怎么样,可否有受伤?她怎么知道我在禄竹山庄的?
谢晋烨两腿一夹,马儿便向禹阳城跑过去,一路上,我们各怀心思,他担心三哥的伤势,我担心顾明鸢,根本无暇观看周遭的环境。
马儿一路跑到谢府前,谢晋烨把马交给小厮牵着,扶着我下马,愚生已经迎了出来。
“三少爷和顾神医回来了吗?”
“回来了,少爷,三少爷和顾神医都在深流院呢。”
我们连忙往深流院走去。
春意点缀过的深流院与我初见之境已大不相同。树干不但开始冒出新芽,连曲折的水廊下的清水也活了起来,呈现出碧绿的颜色。水廊在水面上画出几道行踪,一边通向房间,一边通向假山。水涨之后,更有溪涧从假山间倾泻而出。
我们顺着水廊急急地走过去,下人看到谢晋烨,主动地打起帘子,让我们进去。只听房间里面传来哄闹的声音。
“你躺在这里不要动,我说了,今天让我来帮你治伤。”这是谢晋源的声音。
“你走开,碍手碍脚。这点小伤,我自然知道如何处置。”这冷冰冰的声音必然是顾明鸢的。
“你!你怎么又起来了,你就不能安静地躺下来吗!”谢晋源似乎很着急。
“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再敢碰我,折断你的手!”顾明鸢也固执地可以。
里面又传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敢是两个人打起来了?我和谢晋烨赶紧进了卧房,只见紫檀木大床上,顾明鸢的外衣已经褪去大半,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谢晋源捉住双手紧紧按着。顾明鸢双眼冒火,要不是顾忌谢晋源的伤病,恐怕早就把他踹开了。
我看她快要忍不住了,连忙上前与谢晋烨一起把谢晋源拉开。
“消消火,消消火,怎么疗个伤还会打起来呢。”
顾明鸢摆脱谢晋源之后哼了一声,别过头不愿再看他一眼,谢晋源却还不依不饶地想往床上来。谢晋源房里的丫头芸溪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盛着纱布和药酒,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位小主。我把谢晋源交给他四弟之后,冲芸溪招招手,她欢快地蹲到我跟前,一起为顾明鸢包扎伤口。
顾明鸢的脸上、手上,都有划伤的口子,虽然不深,但是很多。再加上她消耗大量体力,因此脸色不是很好。“这是怎么弄的?”我问她。
“跑得时候蹭到的。”大概是想到了落荒而逃的惨状,顾明鸢的脸色变了变。
我看了看身后围的一圈人,虽然有很多话想问她,可是却张不开口。顾明鸢看了我的表情,冷着脸对他们说道:“这里用不着那么多人,很吵,你们都出去吧。”
“对,你们都出去吧,人太多了。我的房间本来就不大。”谢晋源借机向外面赶人,一厢情愿地没有把自己算在多余的人里。
“你也出去。”顾明鸢瞥了谢晋源一眼。谢晋源瞪大眼睛想辩驳一番,但看到顾明鸢那张严肃的脸,只好讪讪地拉着众人离开了卧房。
他们一走,我迫不及待地问顾明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明鸢却把脸转向一旁:“你好像应该跟我解释些什么吧。”
我咽了口唾沫,低下头开始承认错误:“是,我原来太单纯,轻易相信了静妃,也许她早就怀疑了我,所以才让我听到了那些话。我本以为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没有想到……”
顾明鸢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听我说话。我忽然扬起脸,抓住她的胳膊:“顾明鸢,你知道吗?我想起我是谁了!我,我是……我就是陆府的大小姐陆璃茉!我想起了一些幼时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在西院读书。可是后来的事情,我还没有想起来。只是,我好像看到我‘临死’前的最后一幕!我看到静妃,她……她……”我皱着眉头,偏着脑袋,想竭力形容那个画面,却发现我做不到。
顾明鸢被我抓得有些痛,一些隐藏的伤口也被触发,嘴里发出一声轻“嘶”。我这才注意到,连忙松开了她。
“你不用急于一时回忆起来。昨天你不信我的话,可是我不能坐视不理。本来我很生气,觉得你如此固执。所以我决定要拿出证据让你心服口服。我去了陆府,却发现静妃神秘兮兮地乘着马车去了禄竹山庄,在墙角里听到她要人把你也接过去。后来,我就跟着她去了禄竹山庄。”
“等等,”我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你是说,你知道她要派人来接我?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顾明鸢很蔑视地白了我一眼:“提醒你有用吗?你当时被蒙蔽了双眼,听得进我的话吗?就应该让你吃些苦头才是。”
她说得不无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顾明鸢接着讲下去:“所以,我就在禄竹山庄等着,想看她到底有什么计划。算你还不太笨,没有被她得逞。后来我被人发现,剩下的事,你都看到了。”
我用两手使劲按着太阳穴,回忆脑海中的那个片段:“我只想起来,那天陆夜蕾要我跟她一起去禄竹山庄,后来我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最后呈现在我面前的,是她一张狰狞的脸庞。”
“你想起来你是陆家大小姐陆璃茉了吗?”顾明鸢问我。
“是的。我清楚地记得,那些人叫我璃茉。”
我本以为这个意想不到的身世会带来扑朔迷离的谜团,出乎我的意料,顾明鸢的神色反而放松了许多:“你不是问我还隐瞒了你什么吗?现在我可以对你说了。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躺在贫民巷,面目全非,头上淌着血水。当时你身上穿着的正是陆府的下人穿得衣服,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向你隐瞒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你的衣服像是匆匆忙忙被人换上去的,有些该系的地方根本就没有系上。我原以为,你在死之前,曾被人玷污过,怕你接受不了,所以从没有告诉你。在我知道这是陆府的衣服后,我并不希望你自己去寻找答案,所以瞒着你,自己去找答案。如今看来,应该是我多虑了,陆夜蕾每一步都安排的井然有序,她给你换了衣服、毁了容,才敢把你丢在即使发现死人也不足为奇的贫民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