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城南七公里处就是大明皇陵,是由当年太祖皇帝所建。
这里长年住着五六位守陵人,其中有一位守陵人显得很特别,因为他平时从不说一句话,也没人见到过他说过话,所以都认为他是一个哑巴。
此人到四十岁左右,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总是一副神情黯然的样子,体态消瘦,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精神抖擞,身上总是能散发出一股特别的威严与孤傲。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可能是十年前吧!反正没有人记得清了,此人好像突然就出现在皇陵里了,所以皇陵里其他守陵人都叫他老幺,因为他是第五个守陵人,久而久之这里人也叫他老姚。
老姚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只做一件事,就是将数百丈长的皇陵神道铺上一层鹅卵石,有黑色的,白色的,灰色的,而且各色相间,好像是图案,但又杂乱无章,毫无契合可言,从没有人看出来他铺的到底是什么,而老姚也是每天一成不变,心静忘我,心无旁骛一般,有的时候会坐下来思考,有的时候也会把铺好的铲掉,重新来过。
十年来天天如此,按理说这数百丈的神道十年时间早就铺完,但是老姚铺完铲掉,铲掉再铺,有时一个月都铺不了一步,也有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数天不出来,而且在他工作时间,任何人叫他都不能打扰他,久而久之,许多人都叫他“姚疯子”。
好像对他来说,铺鹅卵石是件非常伤脑筋的大工程。
终于,就在这天,神道上的鹅卵石终于铺的差不多了,只有一步之遥了。
老姚年纪并不大,但是看起来饱经风霜,长年累月的铺石头,使他的双手显得格外的粗糙干瘪,腰背显得弯曲低垂。
一个夜晚,此时,在老姚的身边站着三个人,一个妙龄美女,身材婀娜高挑,目光晶莹,一袭青衣如兰,香肩青丝如瀑,身背一把银鞘宝剑,微风略过,带起一缕青丝青衣,透露出一股靓丽妩媚,但是全身却散发出一股清冷严肃,她就是峨眉派大弟子,未来峨眉派掌门不二人选的胡宝云。当年的孤鸿师太正是她的师叔。
站在胡宝云旁边的是一位同样英俊年轻公子,手拿桃木扇,面皮白净,一身白衣如雪,显得恬静淡雅,但挡不住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股英气,他就是九华山玄音阁的少阁主花宇。
当年的花乐扬正是他叔父,花宇自小父母双亡,叔父一手将他带大,花乐扬死后,花宇就成了阁主,此人绝对是江湖上近年来少有青年才俊,武功造诣直逼当年的花乐扬,与峨眉派的胡宝云的互生情感。但却继承了他叔父花乐扬的内敛性格。
另一个是少林高僧宏惠大师,武功极高,佛法造诣高深,被武林称为少林的门面。当年的宏尘大师正是他师兄。
三人站成一排,看着老姚蹲在地上摆弄着各色鹅卵石。花宇拱手道:“先生,我三人一直站在这里两天了,您难道一句都不愿意透露吗?”
老姚好像没听见一样,依旧双手不停。宏惠双手合十道:“当年那人来我少林出家,可少林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他突然又从我少林消失,不知又是何意?”
老姚还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好像没听见一般。场面顿时一片尴尬,花宇和宏惠二人面面相觑,花宇摇头无奈,宏惠闭目冥思,只有胡宝云默不作声,冷艳平静,眼神一动不动的看着老姚。
花宇对宏惠胡宝云二人道:“二位,还有其他办法吗?”宏惠闭目摇摇头。
胡宝云好像发现了什么,蹲下身,眼睛盯着老姚的脖颈喉咙处,眉头微皱,花宇看见皱眉道:“胡师妹,怎么了?”
胡宝云道:“你看他的脖颈和喉结处,脖颈比平常人略粗,喉结处比别人略高,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花宇和宏惠也蹲下身视察,发现确实如此,花宇不解道:“这是为何?”
胡宝云也是不解,可又看不出蹊跷之处,只是觉得哪里不对。
只有宏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皱道:“难道此人是中了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欺佛手?”
花宇胡宝云惊疑道:“欺佛手?”
宏惠起身道:“欺佛手乃是一门武学,但却暗合医理,必须是内功极其深厚之人才能使出,不过据贫僧所知,这欺佛手早已经失传。”
花宇道:“大师,何为欺佛手?晚辈从没听说过。”
宏惠看着二人道:“这欺佛手亦正亦邪,从它诞生之时武林中就争议不断。在佛门中,世间万物有七窍四肢二脉者皆可成佛,七窍者曰气,四肢者曰精,二脉者曰神,正所谓精气神是也。而这欺佛手就是根据于此而来,它可将人的所有神经脉络选择性的进行强制封住,可使人六识不清,四时不明,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使人失去一部分自我意识功能,做到这一点除了必须要极深的内力还要有精准的拿捏力度。”
花宇惊道:“大师是说,老姚是中了欺佛手,使其失去了说话、听声、书写的基本之能,是吗?”
宏惠看着而上的老姚道:“到目前为止这也只是猜测,毕竟这欺佛手贫僧也没见过,多是武林中相传。”
花宇道:“大师,这欺佛手可以解吗?”
宏惠摇摇头道:“这欺佛手法极其复杂,穴位的顺序与力道的要求也是极其精准,稍一失误后果不堪设想,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正是此也。”
胡宝云道:“那据大师所知,当今江湖还有谁会这门功夫手法?”
宏惠摇摇头道:“惭愧,贫僧实是不知。”
花宇道:“如果老姚真的是中了欺佛手,就说明当今江湖一定有人会,而且此人一定内力极高。”
宏惠道:“当今武林,据贫僧所知也只有两人的内力可以使用欺佛手。”
胡宝云花宇齐声道:“谁?”
宏惠道:“一个是华山的掌门聂从云,只是这聂从云十五年前就已经走火入魔,不知所踪,不过贫僧可以肯定,一定不是聂从云,因为走火入魔之人不可能强行自如运用深厚内力。”
花宇皱眉好奇道:“还有一人呢?”
宏惠道:“这第二人他原本也是佛门弟子,只是他世俗缠身,虽身在佛门,心却在俗世。”
花宇胡宝云脑海思索,可是就是想不出是谁,宏惠看着二人道:“此人就是当今的国师。”
花宇印象特别深,惊道:“大师是说道衍法师?”
宏惠点点头道:“正是他,不过此人到底会不会欺佛手,无人知晓,再说这欺佛手早已绝迹武林。”
花宇道:“那又是谁呢?如果世上真有这样的人,那他又为何如此呢?”
胡宝云道:“这也说明了老姚确实是知道了什么!而使欺佛手的人又不想让他向外界偷露出什么,所以对老姚使用了欺佛手。”
宏惠点点头,花宇道:“要想一个人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而使欺佛手的人为什么不把他杀了呢?”
胡宝云道:“也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花宇看着宏惠道:“大师,缘由我们已经知晓,可是线索已经中断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宏惠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此别过,如一有消息,立马互相差人通报,下个月在鄙寺召开的武林大会时再见了。”
胡宝云花宇点点头,花宇道:“到时一定如约而至,二位难得下山,我九华山玄音阁近在咫尺,不如让我尽点地主之谊。”
宏惠道:“多谢少侠,只是贫僧奉命下山,既然线索已经中断,贫僧理当速速回山禀报方丈师兄,改日再登山拜访,就此别过。”说完双手合十,转身去了。
见宏惠大师已走,花宇道:“胡师妹,你呢?”
胡宝云道:“不劳你费心了,我还要回凤阳城寻找小师妹,不知道她玩疯了没有。”
花宇笑道:“那正好,我也路过凤阳城,我们一起走吧!”
二人转身出了皇陵,这时依然跪在下地摆弄鹅卵石的老姚抬起头来,看着二人离去,眼中浮现出一股深邃的目光。
俊男美女行走在路上引的路人纷纷侧目,只是二人一路无言,虽然花宇性格内敛沉稳,但也是个开朗风趣之人,只是胡宝云冷艳冰霜,苦的花宇浑身尴尬。其实花宇对胡宝云倾慕已久,加上玄音阁与峨嵋一向交好,武林中也将二人看作是一对珠璧。二人都是当今武林一代翘楚,武功造诣又高,也是门当户对,只是花宇苦于胡宝云冷艳,也只是无计可施。
二人就这样一个在前一个跟在后面,胡宝云在前,花宇跟在后头。没多时已经到了凤阳城下,胡宝云转身道:“花阁主,我要去寻找小师妹了,就此别过了。”
花宇的心思就是想和胡宝云多待一会,哪怕是不说话。见胡宝云如此说别过,也是颇不甘心,笑道:“凤阳城这么大,不如我和你一起找吧!”
胡宝云道:“不必了,我让她在附近等我,我直接找她就是了。”
花宇不死心道:“没事,多个人多双眼睛,凤阳城我熟悉。”
胡宝云见花宇坚持,也就没有说什么,可是花宇心里直打鼓,因为他没见过胡宝云的师妹,更不知道她小师妹长什么样,怎么找!心里一阵莫名的尴尬。
见胡宝云也没说什么,反正就跟在胡宝云的后面,心想,师姐这么漂亮,那师妹也一定不会差。
先不谈这个逻辑成不成立,反正胡宝云不撵自己就好。
二人到了城门口,见城门周围有许多士兵正在盘查进出百姓商客,还不时的拿出画像仔细核对,城门口的告示牌上贴着通缉要犯的头像。
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搜捕捉拿要犯。花宇看着画像,心想这么漂亮的女孩也做贼,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
胡宝云也看了画像,眉头微皱,因为画像上正是她的小师妹苏晨曦,不用说自己的小师妹又闯祸了,而且还是大祸,胡宝云神情微变,显然有点生气,一旁的花宇道:“你怎么了?”
胡宝云道:“没什么。”又看了一眼画像上的小师妹,只是旁边的少年不知是谁。
二人顺利的进了城,胡宝云四下寻找,还是找不着,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心想,既然还在抓
捕就说明现在还没事。
原来,张孝霆和苏晨曦将得来的金银分成数份,天一亮就将金银散发给穷苦百姓,二人做了好事,非常的开心,于是准备庆祝一下。
此时苏晨曦正和张孝霆在得意楼上大摇大摆的点菜,掌柜的看在眼里喜上眉梢,两个小财神又来了,于是特别的殷勤,亲自为他俩点菜。
点好菜,掌柜的兴高采烈的走下楼去。二人说说笑笑,颇为得意,苏晨曦笑道:“也不知那狗官现在气成什么样了!想想就觉得好笑。”
张孝霆却是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显得有点心虚道:“你小声点,人家现在一定四处抓捕我们呢!”果然只听周围几个食客都在议论纷纷,说昨晚知县看着家失窃了。
苏晨曦昂首一乐,颇为得意,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却不以为意,一脸无所谓的道:“我才不怕呢!让他来抓好了,昨晚便宜了那狗官父子,尤其是那缑冠西,恨不得将他眼睛挖下来。”
张孝霆小声道:“抓住了会坐牢的。”
苏晨曦道:“昨晚你不是很英勇的吗?怎么现在才怕呀!”
张孝霆道:“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
苏晨曦有些生气道:“有区别吗?”
张孝霆道:“昨晚我们是深入虎穴,现在我们是被人家瓮中捉鳖,估计现在连城门都出不了了。”
苏晨曦道:“你才是鳖呢!你真的笨,等到晚上守城的士兵换岗,那时最为松懈,我们正好可以溜出去。”
张孝霆不置可否,只是低着头,嘴里嘀咕着:“自己本来是来考试的,现在却成了贼。”想想都觉得郁闷,这要是让爹娘知道了,非打死不可,。
苏晨曦见张孝霆如此胆小,以为是自己真的看错他了,心里愈发的气闷,索性小嘴一撅,“哼”的一声扭头看着窗外,不搭理他了。
没过一会菜上来了,满满的一桌,看着一桌美食,张孝霆却是提不起筷子,心里一直在担心,万一自己被官府抓住可如何是好。
苏晨曦也是没有动筷子,二人就这样各怀心思,一个生气的看着窗外,一个郁闷担心事发。
就在二人僵持之时,就听楼下一阵骚动,不一会就听见杂乱的上楼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喊道:“你们几个在外警戒,你们几个在下面不准任何人出入,其他的跟我上楼搜。”
张孝霆猛然抬头,感觉不妙,有官兵进来抓捕了。苏晨曦也是心一惊,二人紧张的相互对视,只见一个捕头上了楼来,身后跟着数十个彪形大汉,个个虎背熊腰,气势汹汹,绝非昨晚那帮没用的家丁可比。
那捕头上来就展开画像,对着四周的食客一一比对,目露凶光,吓得众食客战战兢兢。
张孝霆和苏晨曦顿时心中一阵心虚,将头低下,恨不得将脑袋缩回肚中,看着那些捕快离自己越来越近,苏晨曦不由得也开始害怕起来,焦急起来,一个劲的给张孝霆使眼色,小声道:“快想想办法!”
张孝霆也是心急如焚,这要是抓住了就完了,真后悔碰到这个疯丫头,考场没进去,反要进了牢房。
张孝霆挤眉弄眼,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苏晨曦心慌道:“再不想办法,我们就死定了。”
张孝霆见她越是催促,就越是心慌,看看窗外,道:“不如咱家从这里跳下去吧!”
苏晨曦一看窗外,皱眉道:“这么高,你让我怎么跳呀!”
张孝霆道:“昨晚的围墙你怎么跳上去的?”
苏晨曦气的浑身发抖,怒道:“你这个书呆子,那是围墙,这是酒楼,能一样吗?”
张孝霆急得默然无语。二人正说话间,只见那捕快那着画像走了过来,二人顿时紧张的一阵尴尬,那捕快看着张孝霆与苏晨曦,仔细的对比了一下,眉头一皱,目露凶光,指着他俩大喊一声道:“拿下。”
话音刚落,那数十个大汉一拥而上,就准备抓捕二人。
苏晨曦这时一跃而起,右脚将椅子挑了起来,双手抓住奋力的砸向围上来的捕快。
那捕快让过,伸手就要抓苏晨曦,苏晨曦毕竟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身手也是不弱,早将两个捕快打倒,其他的捕快竟然不敢期身。
而张孝霆拿着筷子当做宝剑,身法灵动,暗运内力,数个捕快尽然也近身不得。
那些捕快见张孝霆不好对付,就对准了苏晨曦,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于是苏晨曦渐渐的体力不支,被逼入墙角,看看危急。
张孝霆打斗间夺了一把刀,如虎添翼,以刀带剑,越战越勇,几招打退数人,见苏晨曦情势危急,张孝霆奋力就地一滚,已到苏晨曦身边,举刀相迎,将苏晨曦挡在身后。
苏晨曦见张孝霆过来保护自己,心中一喜,如小鹿般乱撞,顿时一股安全感席卷全身,只见张孝霆凝眉怒目,舞刀勇斗十数个捕快,竟然不落下风,苏晨曦心喜道:“没想到这胆小鬼、书呆子武功这么好,真是小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