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帐内的两人好事刚起了头, 外面传来元宵的声音:“娘亲!”
他小跑着朝内室的方向而来。
穆庭蔚突然想起自己没上门栓, 厉声道:“不准进来!”
话音一出, 元宵吓得愣在那儿, 陈嬷嬷脸色微变,一个哆嗦赶紧拉住了他。
元宵盯着内室的门,眼眶红红的,沉默好半晌, 突然就哭了:“娘亲——”
方才他在老夫人的寿眉堂已经哭得撕心裂肺过一回了,如今陈嬷嬷再瞧见,顿时心疼了,柔声哄着:“小公子别哭,夫人一会儿就出来了。”
里面尤旋听他声音不对, 便知已经哭了很久, 估计老夫人哄不住才放他来的。
她有些心疼了,推着身上的男人:“公爷,把衣服穿上吧。”
穆庭蔚有点不悦,语气低哑:“箭在弦上了,你现在让我停下来?”
“那也不能让他哭着, 公爷没听见嗓子都哑了吗,不知道哭了多久……”
穆庭蔚顿了顿,继续亲她:“那你这样跟他说话, 哄哄他,他听见你声音就不哭了。”
“……外面这会儿必然围着下人,隔着门说话我还要不要脸面了?”尤旋蹙眉, 也不配合他了,有些愠恼地赌气道,“公爷娶我不是为了元宵吗,如今公爷只顾自己快活,不把他当儿子看?既然这样,我们母子两个当初也没缠着你,你自娶旁人快活就是了。”
“你瞎说什么呢”穆庭蔚一怔,有些无奈地坐起身穿衣,“你别动了,我去抱他进来。”
穆庭蔚三两下穿上衣服,从账中出来,听着外面的哭声大步去开门。
陈嬷嬷和茗儿正哄着他,却没什么用,张着嘴大哭,看见穆庭蔚脸色不好地走出来,他吓得一噎,张着嘴却不敢出声了,只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怜兮兮的。
陈嬷嬷见穆庭蔚黑着脸,她颤巍巍颔首行礼:“公爷,原本今儿晚上老夫人是打算把小公子留在寿眉堂的,也跟小公子商量好了。谁知刚洗漱过放到老夫人床上,小公子就开始哭着要娘亲。小公子哭得厉害,又是咳嗽又是吐的,老夫人也心疼了,便差老奴把人送回来。老夫人说了,小孩子晚上恋亲娘,公爷和夫人就……委屈一下吧。”
听说哭得都吐了,穆庭蔚眉头一紧,蹲下身来看着他,给他擦擦眼泪,语气缓和不少:“想要娘亲?”
爹爹刚刚很凶地说不让他进去,出来后又瞪他,元宵可怜巴巴不敢说话,一抽一抽的。
穆庭蔚看他这般也后悔了,将人抱起来,目光扫过众人:“都退下吧。”
之后将元宵抱进内室。
里面尤旋已经穿好了衣服,在床边坐着。看到抽抽噎噎的儿子,想着方才陈嬷嬷的那番话,她心都化了。
把人接过来,她亲了亲他脸上的泪;“怎么哭这么厉害?”
元宵委屈地钻进她怀里:“祖母让元宵跟她睡,为什么要跟祖母睡,娘亲不要元宵了呜呜呜……”
他哭着哭着,又剧烈咳嗽起来。
尤旋看着鼻头一酸,帮他顺着背:“不哭了不哭了,娘亲不是在这儿吗,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见他满头大汗,身上也黏黏的,尤旋对着外面喊了声“茗儿”,茗儿推门进来,看一眼旁边站着的镇国公,低声回话:“夫人怎么了?”
尤旋抱着元宵头都没抬:“去打些水来,他哭得浑身是汗。”
茗儿应声出去,很快打了水进来。
穆庭蔚见终于有机会,正要去接过来,尤旋却道:“让茗儿来吧,公爷不会。”
她声音柔和,又带着刚。
穆庭蔚手上一顿,对着茗儿道:“你去吧。”
茗儿胆战心惊地上前,湿了方巾给元宵擦脸擦身体。
元宵渐渐止了哭声,情绪稳定下来,尤旋问他:“陈嬷嬷说你吐了,现在饿不饿?”
元宵泪眼汪汪,舔了舔嘴唇:“有点饿。”他声音还是沙哑的。
茗儿笑了:“奴婢去看小厨房有没有吃的。”
茗儿端着水出去后,屋子里剩下他们三个人。
元宵偷偷瞄一眼书案前坐着的穆庭蔚,躲在尤旋怀里小声问:“娘亲,咱们今晚睡这里吗?”
尤旋也悄悄跟他说话:“是呀,我们睡这里。”
“那爹爹呢,也睡这里?”
“嗯。”尤旋低应着,往那边看了一眼,他似乎在看书。
但这时候尤旋不信他看得下去。
她方才不是故意赌气不让他帮元宵擦洗的意思,小孩子肌肤嫩,他没擦拭过,不知轻重,她怕弄疼元宵。
毕竟,她自己现在还浑身疼呢。
穆庭蔚确实没看进去,甚至因为他耳力好,还听见了她们母子的谈话。
尤旋投来的目光,他也感受到了,身形不免有些僵硬。
正不自在的时候,外面传来茗儿的叩门声:“夫人。”
尤旋应声让她进来。
茗儿端了些吃食进来,有虾饺,水晶包,还有小鱼丸子。
内室正对着门口有四扇仙鹤云纹的屏风,屏风后面是花梨木圆桌。
茗儿将吃食摆在桌上,尤旋抱元宵过去坐着吃东西。
尤旋看了眼穆庭蔚,想到他方才在账中说饿,顿了下,唤他:“公爷可要吃些,还挺多的。”
听她开口,穆庭蔚将书放下,走了过来。
茗儿拿了两副碗筷,尤旋把另外一副给他。
三人围着桌子,元宵在中间,看见穆庭蔚也不说话,低头吃自己的。
穆庭蔚给他夹了个虾饺:“生爹爹气呢?”
元宵盯着他给的虾饺,不说话。
爹爹刚刚好凶,他被吓到了。
有心想让他们俩处,尤旋笑着摸摸儿子的脑袋:“你和爹爹先吃,娘亲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别的。”
尤旋起身要出去时,元宵扯住她,可怜巴巴的:“娘亲还会回来吗?”
尤旋弯腰亲亲他额头:“当然会,娘亲不骗元宵的。”
他小手这才缓缓松开。
从屋里出来,茗儿和几个丫鬟在外面候着。
看见尤旋,茗儿迎上前:“夫人怎么出来了?”
尤旋笑笑:“出来透透气,什么时辰了?”
“子时过半了。”茗儿看了眼头顶的夜色,打了个哈欠。
尤旋知道,她昨晚上跟自己一样没睡好,今日又顶着大太阳一路走着从竹苑到国公府,还时不时忙前忙后打探元宵怎么样,估计累得不轻。
看她一脸困倦,尤旋问:“公府应该有给你安排房间吧?”
茗儿点头:“有的,奴婢还是一个人住一屋,还挺宽敞的,离夫人也近。”
茗儿是她的贴身婢女,她想着国公府的人应该也会安排。
“那就去睡吧,这里不用守着了。”尤旋说。
茗儿摇头:“奴婢不累。”
尤旋看她一眼:“我瞧着公爷不是苛责的人,你如今跟我来了国公府不用太拘着,平白累坏了自己反倒不好。快去歇着吧,这里有旁人在呢,你明日也不用想着早起服侍我,多睡会儿。你昨晚上就几乎一夜没睡,今天又熬了一天,不休息会出问题的。”
茗儿笑笑:“奴婢没什么,公爷对夫人好,奴婢就高兴了。”
想到穆庭蔚,尤旋耳尖一热,点头:“嗯,公爷他……挺好的。”
“快去睡觉。”尤旋又催促她。
茗儿无奈,只得乖乖应下。
尤旋一个人走至庭院,抬头看着头顶明亮的月牙,双手合掌,轻轻念着:“阿爹阿娘,清平嫁人了,他比徐正卿要好,对女儿也好。我会让他带我和元宵去大越与你们相见的。”
她顿了顿,思索间想了好一会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又说:“我不喜欢朝三暮四,若他一直对我好,对元宵好,我便跟他一生一世。若不好……”
“不好便怎样?”
尤旋心头微跳,回首看见穆庭蔚抱着元宵走过来。
方才停顿的时间久,他又是刚过来的样子,明显只听见了后面的话。
尤旋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出来了?”
“你说去看厨房有没有吃的,我们俩等了许久没等到,出来看看。”
尤旋回神,窘迫地笑笑:“我,现在过去。”
穆庭蔚单手拉住她:“不用了,我们俩都饱了。不过你刚刚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若我对你不好,你便怎样?”
他眉头轻扬,似笑非笑。
尤旋看一眼他怀里的元宵:“自然带着我儿子离开你。”
穆庭蔚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猜,我是不是王?”
夜幕下,他笑得张扬,目色深沉,气场凌厉,眸中燃烧着的是对权力的追逐,也是对欲望和野心的放纵。
尤旋嘴角一抽。
他有军权在手,三军将士无不唯命是从,这大霖江山需要靠他守护,他岂会一直甘居臣下?
原来,他日后会称帝不是偶然。
不过尤旋却不愿认,嘴硬道:“朝中不是有沈相与你抗衡吗,你又不是很厉害。”
穆庭蔚嗤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狡猾书生,我只是顾念旧情,不愿动他罢了。他若不知收敛,哪日惹了我,就没有跟我同朝抗衡的机会了。”
尤旋讶然了一下:“你们有旧情?”
“昔日同窗,幼年玩伴。”
穆庭蔚没多言,尤旋也就没问,不过想到这话,她心里还是不爽:“不就是想说你对我不好,我也逃不掉嘛,扯那么多做什么?”
“是这么个意思。”穆庭蔚沉思着,突然笑了,“不过我几时说过要对你不好了?”
他又问元宵:“爹爹刚刚有说要对你娘亲不好吗?”
元宵摇摇头,他好像是没有听见。
顿了顿,元宵又补一句:“娘亲如果说你说了,那你就说了。”
穆庭蔚:“……”
尤旋笑着把元宵接过来,冲穆庭蔚挑衅地抬眸:“我儿子,亲生的!”
抱着儿子进屋时,尤旋低声问他:“你不是生你爹爹气呢,他怎么把你哄好的?”
元宵道:“爹爹给我当马骑。”
“哦。”尤旋若有所思地笑了,跨过内室的门槛后,回头看穆庭蔚,“公爷觉得很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儿子骑在身上?”
穆庭蔚跟在后面,笑望着她,意味深长:“你若想骑,也可以。”
尤旋一噎,想到方才账中的事,她双颊顿时红了。
当着元宵的面儿,他瞎说什么呢?
喜床宽大,三人并排睡着也不会觉得挤。上了床,元宵睡在两人中间,有爹有娘的感觉,让他很雀跃,很兴奋。
他缠着穆庭蔚给他讲故事,穆庭蔚没给人讲过故事,也不会编,就给他讲自己以前的事。
元宵听着听着睡着了,尤旋却入了迷:“你跟沈相以前关系那么好,为什么现在水火不容?”
新婚之夜,喜烛不灭,虽然隔着幔帐,但里面的视野依旧清晰。
尤旋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地等着穆庭蔚继续给她讲。
她躺在床里侧,元宵枕着她的胳膊,她右手恰巧落在穆庭蔚耳畔。
他瞥了眼两人中间已经睡熟的元宵,攥住她的手,亲亲她的指尖,望向她时目光渐渐灼热,沉声道:“你过来,我讲给你听。”
尤旋心上一跳,躺着没动:“不早了,睡觉吧。”
她挣扎了几下被他亲吻的手,又怕吵到元宵,不敢太用力。
谁知他却突然咬住了她的手指,拿舌尖顶了一下。
尤旋打了个颤栗,轻轻把元宵的脑袋从自己胳膊上移开,然后把手抽了回来:“公爷别这样,元宵不小了,他睁开眼看到了不好,以后长大记得怎么办?”
“他长大了又不是不懂,就该让他记得今晚。”
尤旋没说话。
穆庭蔚吐了口气:“睡吧。”
中间的小人睡得酣甜,两边的大人各怀心事,许久之后,谁也没有睡着。
沉静了好一会儿,穆庭蔚侧眸看向里面翻来覆去的人儿:“睡不着?”
听到他的说话声,尤旋一愣,原来他也没睡。
感受到她的目光,尤旋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有些心事,想跟公爷说。”
穆庭蔚坐起来:“出去说吧。”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率先掀开幔帐,开了内室的门去了外间。
尤旋猜到他可能有别的心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起来了。
从内室出来,尤旋悄悄把门关上,转身看到穆庭蔚在外间的软榻前坐着。
他看着她,眸色深沉,低声道:“过来。”
尤旋稳了稳心绪走过去,还没站稳便被他扯进了怀里,坐在他腿上。
她惊呼一声,抱住了他的脖子。
烛光下,他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呼吸有些粗重:“想说什么?”
没等她答话,他抬手将手边的榻几移开,将她整个人放在了软榻上,单膝跪在她身前,俯脸吻她的眉眼,啃咬她的耳垂。
怕吵醒里面的元宵,又怕惊动外面守夜的人,尤旋被他压制着不敢挣扎,唇齿间闷哼一声,双颊红了。
“我想说……”她身子颤了颤,轻咬下唇,断断续续道,“我暂时,不希望,自己会有,身孕。”
她声音不大,但穆庭蔚落在她肩头的吻,陡然一顿。
他放开她坐了起来,脸色阴阴的,没有应声,也没有看她,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寂,肃穆,甚至有些可怕。
尤旋拢了拢衣服,跪坐起身来,望着他染上冰霜的脸,她壮着胆子靠近他几分,将下巴放在他肩头,双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
他身形一滞,终于偏头看她,语气却冷:“说说原因。”
尤旋缓缓开口:“因为元宵。公爷刚认了他,他从出生就没有父爱,我希望公爷爱他几年,没有别人与他分享的那种爱。 ”
“你觉得我对他不好?”
尤旋摇头:“公爷对他很好,可如果你我有了别的孩子呢?一个你看着他出生,看着他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听他开口叫你父亲。那个时候,在公爷心里,元宵这个四岁才来到你身边的儿子,可能就不那么亲近了。真有那么一日,他会伤心失落的。”
穆庭蔚看着她:“你太宠他了,他是男孩子,也是穆家嫡长子,不能娇生惯养,镇国公世子不该是福窝里长大的,总要摔打摔打,吃些苦头。我如今宠他几分,一是觉得他还小,二来,他刚来到我身边,但日后总要严苛起来的。”
“我知道,也不介意公爷日后对他严加管教,他很听话,也很懂事,会明白公爷是以另外的方式来爱他。但是,先不要分心思给别的孩子身上,好不好?”
她柔软的身躯贴着他的背,声音柔柔的,言语间带着恳求。
“公爷看到他今晚躺在我们两人中间时的兴奋了吗?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很乖,性子也没有很骄纵,他晚上喜欢黏我是因为从小到大他只有我这个娘亲,没有父亲,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在我怀里睡会没有安全感。”
“五年前是场意外,我发现怀孕决定生下他,却是为了我一个人的私心。我想有个孩子陪伴,就理所当然生下他,没有想过只有娘亲没有爹爹的孩子,得到的爱是不完整的。这些年,我是慈母也是严父,我生气的时候他会怕我,我高兴的时候,他冲我撒娇。可我一个人,又是妇人家,总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当年是我误闯公爷的房间,也是我说不用负责,所以这些年公爷没在元宵身边,我不怪公爷分毫,错全在我。可是,如今公爷既然认了他,我希望公爷对他好一些,更好一些,可以吗?”
她顿了顿:“我说这些,不是拒绝与公爷行夫妻之礼的借口,如果,如果让我服用避子药,我也是愿意的,并且心甘情愿。”
她似乎说完了,空气渐渐陷入寂静。
默了一会儿,他偏头望着她:“天下间的母亲,是不是都如你这般,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做,甚至这般奉迎我。”
尤旋一怔,又听他道:“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
夏日衣衫单薄,她紧紧贴着他的背,尤旋回神后才发现,他坐在那儿一直紧绷着,身上的温度有些烫。
被他戳穿心事,尤旋顿觉羞愧,下意识想松开他,却被他一个转身扯在了怀里。
她枕在他的臂弯处,抬眸看着眼前俊俏刚毅的男人,双唇动了动,没有开口,也没有挣扎。
他粗粝的指腹扫过她的面颊,动作轻柔地帮她将碎发夹在耳后,低声道:“元宵是我的儿子,我自然爱他,你求着我多给他些关爱算怎么回事?至于孩子,你暂时不想要,我们以后再生就是了。”
指腹在她柔软而饱满的唇瓣间点了点:“你满心满意都在为他打算,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为了元宵嫁我,为了元宵,如今可怜巴巴的求我,什么时候,也能分出来一点点的爱,给我呢?”
尤旋一颗心颤了颤,见他仍旧静静望着自己,眉眼温润,低喃着:“你心里只爱元宵,可在我心里,除了他,还有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的,或许是那晚她在竹苑起舞的时候,或许是在回寄州的路上,她唱着曲儿哄元宵入睡的时候,亦或者,是尤家屋顶,她坐在屋脊上头顶月光,拿一片叶子吹出悠扬曲调的时候。
又或者,更早更早……
她的一举一动,都似能牵动他的心绪,让他着迷。
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潜入尤家,看见她坐在台阶前吹曲子,一曲作罢,她将叶子置于掌心,嘟嘴吹了口气。
结果叶子没落在地上,却沾染在她的鞋面,她又去抖裙子,难缠的树叶又贴在她的裙摆上。她使劲儿抖着,直到那片叶子落了地,她赌气般狠狠踩了几脚。
他当时在暗处看着,心情莫名就很好。
或者那时候就是有感觉的吧,所以才会当晚闯了她闺房,堵着她说要娶她,对她负责。
这份感情可能还没有那么浓,那么深,却很汹涌,甚至有些折磨。
最近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想她,吃饭的时候想她,处理公务的时候也想她。
昨晚上,想着第二天要娶她的事,他更是彻夜难眠。
他甚至觉得,她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在一点一点的超越元宵,不受控制。
今晚上她跳舞时,他没来由窜起的霸道和占有欲,也异常浓烈。
曾经沈嫣跟他说“情不知所起”,他不懂,也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懂。
现在却渐渐懂了。
他当初不愿娶,是因为那个人,不是她。
“阿贞……”他抚过她的脸颊,静静看着她,第一次唤她的乳名。
尤旋一愣:“公爷怎么知道?”
她没跟他说过她的小名。
阿贞,是尤旋的小名,也是清平的小名。
许久没听到了,她有点恍惚。
“我带你离开寄州前,见过岳母大人,她一直这么唤你的。不过,我不知道是哪个字。”他答。
尤旋软软开口:“忠贞的贞,坚贞的贞。是阿爹阿娘的爱情,也是他们对我未来的期盼。”
这是清平小名的由来,至于尤旋,这具身体里没有关于为什么叫阿贞的记忆,书上也没写,她不知道。
穆庭蔚眸中晕染一份暖意:“先前在院中听到你说你不喜欢朝三暮四,跟你的小名一样。很巧,我也是。我既娶了你,自是要护你一生的。”
“而且,”他顿了顿,“我娶你,不只是为了元宵,也因为你这个人。”
尤旋因为他的话,双颊渐渐红了,挣扎几下,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继续温声说着:“你把所有的爱给了元宵,处处为他着想,你也才二十一岁,千里迢迢从寄州嫁入帝京,以后的漫漫岁月里,谁来爱你呢?”
谁来爱你呢?
清平是千娇百宠长大的,没受过什么委屈,更没尝过任何苦。
她骄纵,才会放任自己饮酒,结果酿成恶果,一觉醒来成了尤旋。
她远离父母兄长,来到举目无亲的大霖五年多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谁来爱你呢?
她没想过这些,如今听他这么说,鼻头一酸,眼眶红了。
他吻掉她眼角的湿润,轻声道:“我会爱元宵,也想爱你。”
她靠在他怀里,闭了闭眼,突然觉得这怀抱好生温暖。
他亲吻着她的眉眼,声音低哑:“我最近总在想,这么好的姑娘,秦延生为什么会看不上呢?他一定是瞎了眼。”
“不过瞎的好,没有他的看不上,又哪来的我如今软玉在怀?我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幸福过。”
他啄住她的唇,轻吮她柔软的唇瓣,又辗转咬住她的耳垂,火热的掌心扫过她的腰肢,去拉她的衣带,嗓音低沉地道:“我答应你,避子药的事,我明日去找苏云阳。只是若那东西对身体有损,我们还需从长计议。但今晚我忍不住了,洞房之夜我期待已久,我们只放纵这一晚上,好不好?”
他扯着她的衣带,却没有去解,静静地等待着,似在等她答复。
尤旋一颗心软了,也化了,她轻声应着,主动环上他的脖子,闭了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卡这里,而是最后的省略号就是“车”了,不可描述,请大家发挥想象力,自行脑补,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