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天结舌,说道,"暂居桐城?"大漠一封就是大半年,也就是说,自己也要在桐城暂住大半年?
北戎大军兵临郎浔城下,他奉命出使议和,却羁留在这桐城。进,有大漠狂沙阻路,退,使命没有完成,又如何向郎浔王复命?可是依孙先所言,暂居桐城等着大漠路开...
毕天心中思谋片刻,试探问道,"孙大人,大漠封路,难不成,连贵国官员也无法与北戎王联络?"只要能将国书递到北戎王手里,至少可以令北戎国暂时休兵罢?
孙先点头,说道,"大漠一旦封路,当真是万径人绝,飞鸟无踪,不要说寻常的兵士不能通行,就是我王,怕也不能!"
毕天不信,疑道,"那么,若有紧急军情,也要等到半年之后?"
孙先淡笑摇头,说道,"中原有句古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旁人或者只是说说,可是我北戎国因地势和气侯的关系,却一向如此。当真有什么紧急军情,各路将军,可以从权处置!"
毕天大喜,说道,"我奉王命出使北戎,就是为了边关议和,不知与哪位大人商议妥当?"
孙先微微一笑,说道,"如今是右将军葛瞻图奉王命出征,路过桐城时,孙某曾听葛将军说过,王上有严令,两个月之内,贵国不将刘淳厚交出,葛将军便挥兵攻城!贵使想要议和,恐怕无人敢做这个主!"
毕天色变,颤声道,"这...这...两国相交,总要先遣使臣议过再说,哪里有北戎王说要人,我郎浔就要交人的?"
孙先淡笑,说道,"两国相交,本就该先礼后兵,可是贵国九王爷屡次刺杀我国王妃,又几时派使臣先与我王议过?"
行刺哪有先和人商议的?
毕天结舌,说道,"那是...那是九王爷所为,并不是我王授意。如今北戎王要人,我王已严责九王爷,只是顾念兄弟之情,又不愿两国交恶,才命在下出使北戎,看可有什么折中的法子?"
孙先挑眉,说道,"郎浔王要顾念兄弟之情,我王岂会不顾夫妻之义?我王说的明白,辱我王妃,就是辱我北戎,人辱杀人,国辱灭国!"
"人辱杀人,国辱灭国..."毕天脑中轰的一响,忍不住低声重复,摇头道,"难道,其间就没有转寰的余地?"
孙先微微摇头,淡道,"郎浔王不愿意交人,自然也无不可!"
毕天忙道,"在下洗耳恭听!"
孙先道,"我王有言在先,'不交人,那就战';!"
毕天身子一震,霍然站起,颤声道,"你...你是说,不管我郎浔做怎样的补偿,北戎王都非要九王爷不可?"
孙先点头,说道,"不错!"
毕天咬牙,冷笑道,"北戎王这是以此为借口,要侵我郎浔,占我国土啊!"
孙先慢慢起身,昴然道,"我王要占谁国土,不必以王妃为借口,如今肯给郎浔两个月期限,已经仁至义尽!"
毕天怒极,霍然转身,向侍从大声命道,"收拾行辕,启程回都!"
孙先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恭送贵使!"
毕天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孙先含笑送出驿馆大门,眼见他上车要走,扬声道,"毕大人,后会有期!"
毕天咬牙不应,愤愤上车而去。
后会有期?
他这一去,是回返郎浔王城,孙先这话,可是说北戎大军要直捣郎浔王城吗?
愤怒中,连声催促队伍快行,片刻间就奔出桐城,驰上官道。这个时候,车外随从恭声问道,"大人,我们今夜歇在何处?还是连夜赶回王城?"
毕天一怔,一把将帘子掀开,一眼瞧见车窗外昏暗的天色,这才回过神来。
自己一路从边城返回桐城,进城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在驿馆中被孙先一番话气的忘了算计时辰,就这样一怒出城,竟然没有了落脚的地方。
只是,又如何能让下属知道,自己是被人气的失了算计,只得愤然将帘子放下,冷声道,"军情紧急,自然是连夜路,早一日回到王城!"
"是,大人!"随从恭应,心里却暗暗叫苦。从这里赶回郎浔王城,就是快马疾驰,也得大半个月,若真的是一路连夜急赶,岂不是要累死?
只是,大人发话,又岂敢不应,一声令下,郎浔使臣的队伍顿时呼喝声起,快马扬鞭,一路疾赶。
就在郎浔使者疾骑赶回郎浔王城,郎浔王紧急备战的时候,大漠上,早已是大风席卷,狂沙肆虐,一时间,道路皆断,万径人迹皆灭,就连摩空山上那一带银瀑,也变的静寂无声,只留一垂冰挂,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这样严寒的天气,摩空山行宫的清溪阁寝宫中,却漾出一室的温暖,一室的甜蜜。
甘以罗刚从昏迷中醒来,侧过头,无力的望着坐在床畔椅子里的男子,和...他捧在掌中,那娇小幼嫩的婴儿。
男子英挺俊朗的容颜,此刻,正漾满浓浓的幸福,俯首凝视婴儿幼嫩的小脸。
"以罗!"刻意放轻的声音,柔声低唤,轻声道,"你瞧,她这眼,这眉毛,都生的和你一模一样!"端木赞将怀中的婴儿向前送了送,让她瞧的更清楚一些。
"瞧着就是个美貌的娃儿!"喜悦的声音微停,侧过头,又细细打量片刻,笑道,"只有这小鼻子,挺挺直直的,倒和孤王一样!"
苍白的容颜,淡出一抹虚弱的笑意,甘以罗果然向他怀中婴儿望去。
初生的婴儿,红彤彤皱巴巴不说,那微微隆起的眉峰,只有淡淡细细的一簇绒毛,哪里就能瞧出眉毛像谁?
何况,出世才两个时辰,还没有睁开的小眼睛,又怎么瞧得出来,生的像她?
只是...
瞧着他满脸的笑容,甘以罗的心,是深深的满足。
一个公主,他和她,共同期盼的孩儿!
"赞!"低声轻唤,甘以罗望向一旁俯过的俊颜,唇角勾出一抹浅笑,说道,"两个王子,唤做无缺、无忌,你可曾替我们的小公主取个名字?"
无缺,端木赞盼着,他能无所缺憾。
无忌,甘以罗盼着,他能百无禁忌。
那,女儿呢?
"无双!"端木赞不假思索的接口,浓眉扬起,傲然道,"我端木赞和你甘以罗的女儿,自然是,天下无双!"
北戎王城。
"天下无双?好!好一个天下无双!像个女孩儿的名字,又不失王室的霸气!"奇木连连击掌,笑道,"这可是我北戎国第一位公主,又有这样的父王、母妃,自然是天下无双!"
习横连连点头,也是喜动颜色,说道,"王妃助王上平内乱、擒叛党,将一场大祸消于无形,如今,又为我北戎国添了一位公主,等到明年回宫,就该封后了罢?"
奇木侧头向他斜睨,含笑道,"怎么我记得,当初王上要立她为后,将军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
习横嘿嘿一笑,抓了抓后脑,笑道,"那时她只是敌国公主,和王上并不一心,立为王后,岂不是危险?如今可不一样,那一道道代王上发出的王命,哪一步不是步步算计,都是为了我北戎朝廷?"
奇木也连连点头,叹道,"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会知道,那几场大战,幕后都是这样娇弱的女子筹谋!"
习横点头,说道,"我北戎灭了裳孜,国土扩大一倍不止,裳孜国百姓又和大漠上各族不同,岂能一样的治理?打江山易,治江山难!当年,南绍的永和公主,以十三岁的稚龄,守稳一个南绍朝廷,天下扬名。如今,若是能封为北戎王后,倒是王上的一个强助。"
奇木轻轻舒一口气,笑道,"南绍与我北戎十几年为敌,我原本担心,立她为后,会遭到各族的反对,如今,平叛一战,各族必然归心,就只等王妃点头了!"
二人正在赞叹,只闻殿外侍卫回道,"丞相,将军,鹞鹰传来战报!"
"战报?"奇木扬眉,说道,"这还不到两个月,就有了战报?"说着将侍卫唤了进来,取过战报一瞧,不由笑起,说道,"刘淳厚果然耐不住性子,亲自率兵驻守边关。"
习横大喜,两手将袖子向上一撸,说道,"打开了?"
奇木点头,说道,"打开了!"
"怎样?"习横追问。
奇木摇头,说道,"这刘淳厚果然是将帅之才,开战七日,竟然击退葛将军五次强攻。"
习横连连顿足,连声道,"可惜是这个时候,要不然,本将即刻出兵,去会他一会!"
奇木大笑,说道,"你呀,提到征战就手痒,倒和王上一样!"
习横嘿嘿一笑,摇头道,"习某一介武人,岂能和王上相比?"想到战事,心里又不禁担心,问道,"如此说来,葛将军竟然不是刘淳厚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大漠封路,我们也无法派兵增援。"
奇木摇头,含笑道,"就因为大漠封路,此战我们必胜!"
"为何?"习横扬眉。
奇木冷笑,说道,"刘淳厚是什么人?没有登上郎浔王的宝座,是因为他生母出身卑微,全凭军功才有今日。这一次开战,若他得胜,必然会趁机夺取裳孜国土,趁我北戎军声势正隆,好一战成名,扬威诸国!"
习横点头,说道,"我也一向听闻,这刘淳厚手段毒辣卑劣,无所不用其极,郎浔的夺嫡之争,他居然奉如今的郎浔王上位,倒是件奇事!"
奇木摇头,冷笑道,"如今的郎浔王,虽然出身尊贵,却听说并没有什么才干,捧他上位,刘淳厚不但不用面对朝堂上对他出身的质疑,还可以背后把握朝政。"
习横冷笑道,"这么说,这郎浔开不开战,不在郎浔王,而在刘淳厚?"
奇木点头,笑道,"王上料定郎浔不会交人,所以早在一年前,就已在调集兵马!"
习横心中略有疑惑,说道,"既然郎浔朝政在刘淳厚手上,他守住边关就是,丞相为何会说,他一旦得胜,必会进取裳孜国土?"
奇木笑起,摇头道,"将军试想,若是裳孜国土被他取去,我军会陷入怎样的境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