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冶一听,顿时觉得尴尬,忙连连摆手,说道,"大哥,哪有此事,是..."
"是没有谁家的女儿,配得上冶,以罗又如何做主?"甘以罗含笑接口,向端木冶望去一眼。
眸光相触,端木冶微微抿唇垂下头去。只有他知道,甘以罗是在告诉他,方才的话,她不会让端木赞知道,同时也警示,不要再有任何的僭越。
一时间,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宽慰,又不禁暗暗惭愧。
"不是吗?"端木赞扬眉。
"不是!"甘以罗微微摇头,这才将刘春阳的事细细说了一回,说道,"听说那春阳公主自从进宫,就做威做福,想来是她自以为许嫁的是冶,才到处宣扬。"
端木赞点头,皱眉道,"这春阳公主,岂不就是当初唆使南绍王,构陷你的女子?为何不将她除去?还任由她跑到我们宫里去?"
甘以罗抿唇,笑道,"王上忘了,北戎律法,死刑不及女子!"
端木赞皱眉,默然片刻,叹道,"这女子恶毒起来,更甚于男子,要寻个机会,将这律法改改才好!"不愿再提那女子,转话说起前方的战事,说到自己如何击杀刘淳厚,如何夺城闯关,说的眉飞色舞。
本来端木冶见兄长回来,心里想要亲近,哪知道,坐了片刻,就见端木赞的眸光频频向他扫来,这才会意,这夫妻二人已有数月不见,怕有许多的体已话说,只好起身,说道,"大哥一路辛苦,该当早些歇息,冶去瞧过无缺几个,这就回前殿去。"
端木赞点头,说道,"几个小鬼缠人,你先不要说孤王回来,一会儿孤王再去瞧他们!"
端木冶见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离开,心中微涩,躬身退了出去。
立在殿外阶前,耳听着殿内传来甘以罗一声低呼,跟着是端木赞低沉的笑声,一缕孤寂,更是袭上心头。
大哥仍是那个待自己亲厚的大哥,嫂嫂,也是那个对自己回护有嘉的嫂嫂,可是...纵然是至亲,自己在他们二人面前,也早已是外人了吧?
黯然长叹,慢慢穿过殿门,向清溪阁去。
大哥回来了,或者,日后连无缺、无忌,也不会再缠着他。这清溪阁是嫂嫂的寝宫,日后,自己也不方便再来了罢?
殿内两人,哪里想得到端木冶复杂的心思?端木赞见身畔再无旁人,一把将甘以罗紧揽入怀,双唇已急切的覆上她的,低声道,"以罗,孤王好想你!"横身将她放倒,俯身压上。
甘以罗一声低呼,忙侧头相避,伸拳在他胸口一捶,皱眉道,"怎么一回来就想着这些,像个急色鬼!"
端木赞轻笑,说道,"孤王急色自个儿的王妃,有何不可?"说着话,已去剥她衣衫。
"嗳!"甘以罗低唤,忙道,"只听你说前边的战事如何,还不曾说过日后如何打算?如今郎浔、侗聂已灭,酉砀怕也不能留,北戎人少,这诺大的国家,你要如何治理?"
端木赞嗅到她身上的馨香,哪里还能耐得住情欲,轻声哼道,"待孤王先治理了你,再说如何治理江山!"说话间,早已攻城掠地,哪里容她有一丝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喘息渐平,甘以罗浑身脱力,虚软在他怀里,就连眸子也不愿再睁一下。
端木赞却心满意足,慢慢撑起身子,将她抱在怀中,取自己长衫将她身子掩上,大掌有一下没一下梳掠她潮湿的秀发,轻声道,"这一次孤王横越郎浔整个国土,瞧到一个极好的去处,明年春天,等大漠路开,带你一同去瞧瞧。"
甘以罗微微侧头,轻声叹道,"如今无双还小,哪里有兴致游山玩水?再等一年罢!"
"哪个是说游山玩水?"端木赞轻笑,说道,"你不是说过,北戎疆域拓大,北戎王城深入大漠,交通不便,要迁都么?"
甘以罗一怔,撑身坐起,向他定定注视,问道,"迁都?"此事提过两次,瞧他神色,是如此舍不得大漠,怎么这会儿,突然就说迁都?
"嗯!"端木赞点头,叹道,"这一次出兵,孤王才知道,你所说的交通便利有多重要。若是北戎王城不在大漠,这一回,我们不必靠鹞鹰传讯,你又何必花那许多心思,猜测孤王的去处。"
甘以罗点头,说道,"能猜得到倒也罢了,只怕哪一步以罗想的岔了,误了大事!"
端木赞点头,说道,"再者,十五年前,孤王攻占半个邑娄国,实在是无力占据,只能劫掠之后退兵。如今,不管是郎浔,还是侗聂,孤王可不打算再让给任何人。"
甘以罗默然片刻,才轻轻点头,说道,"西疆诸国,这数百年来纷争不断,若能并为一国,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想着那变成奴颜族的邑娄国人,终究心里有些不稳。
端木赞明白她的心思,低声道,"我北戎国本有九部,过去几百年,也是纷争不断,争夺牧场,争夺牲畜,争夺赖以生存的绿洲。直到十五年前,孤王百余次征战,才将九部合而为一,成为如今的北戎。这十几年来,你可曾听过,孤王偏坦了哪一个部族?"
甘以罗听他讲述北戎九部统一的旧事,已明白他的心思,点头道,"若你待那几国百姓也如待北戎九部,终究他们也会接受这个变化!"黎民百姓,图的不过是温饱平安,谁来做他们的王,并不重要。
端木赞点头,说道,"所以,孤王想着,这第一步,孤王自个儿离开大漠,在郎浔与裳孜交界处修建王城,其后,再命诸国的降臣仍旧治理原来的地方,或者百姓心中,就会更容易安定!"
甘以罗微微一笑,说道,"在裳孜,你不是已用了这个法子?"
端木赞点头,想到一年前,在裳孜国客栈中的事,不由微微一笑,说道,"孤王就是记得那店掌柜的话,才想着那是个好法子!"
甘以罗点头,"嗯"的一声,说道,"原来王上已全部想的通透,难怪刚才不急着说!"
端木赞低笑,俯首在她额上一吻,说道,"只是你前次说的水陆交通,什么经济,孤王当真不懂,所以,在何处修建王城,还想要你瞧过。"
这倒是真的!
甘以罗抿唇轻笑,点头道,"你想的如此周到,选的地方,必然是不差的。"
端木赞听她语气中含着一抹戏谑,一把将她身子紧压入怀,咬牙道,"孤王和你说正经事,你倒取笑孤王,瞧孤王这次饶你!"说着将她放倒,探手挠她腋下。
甘以罗怕痒,"啊"的一声低呼,忍不住笑着求饶,一时间,一间小小的殿内,温情满溢,皆是笑声。
一夕好眠。甘以罗一觉睡醒,已经天光大亮,撑着酸痛的身子坐起,心底暗暗咬牙,唇角却不觉掠过一抹浅笑。
半年不见,那在人前威严无比的北戎王,竟然比无缺还要缠人。
简单梳洗,先向偏殿里来,进门却见只有嬷嬷逗弄无双,无缺、无忌却不见人影。甘以罗微诧,问道,"这一大早,二位王子去了何处?"
嬷嬷抿唇悄笑,说道,"两位王子一早见到王上,都缠着去了前殿。"眼瞧着王妃的疲态,就可以想像,昨夜是如何激烈的战事。
甘以罗并未留意,只是轻轻点头,说道,"好好看着公主,我去前殿瞧瞧!"
从春起端木赞出兵之后,北戎朝政就暂时交给丞相奇木代理,日常事务,并不送来行宫,他这一早去前殿,也不知能有什么事?
出清溪阁,甘以罗踏过行宫宫道上长长的石阶,慢慢向前殿来。仰头望向摩空山苍绿的山色,感觉到风中的清凉,这才恍然惊觉,大半年时光匆匆而过,苍原洲,又进入了秋天。
出后宫,穿过一座小小的花园,踏上前殿宽阔的庭院。刚刚走到正殿门侧,就听到端木赞含怒的声音道,"王爷你不愿当,一意离开,那又何必回来?"
"大哥!"端木冶的声音低唤,声音中满是无奈。
这兄弟两人怎么了?
甘以罗微微扬眉,快行几步踏进殿去,含笑道,"这大清早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儿的说?"
端木冶见她进来,不由轻轻松了口气,忙上前见礼,唤道,"嫂嫂!"
端木赞却浓眉紧皱,向端木冶一指,说道,"你问他!方才子怀来辞行,他非要跟着一同去,孤王许他封王,他也不肯,难不成,非得让孤王将北戎王王位让你!"说到后句,已经声色俱厉。
端木冶听他最后一句话说重,吓了一跳,忙掀袍跪倒,说道,"大哥,冶已一介草民,并不奢求王位,况大哥王命已出,又岂能再为了冶出尔反尔?"
端木赞咬牙,怒道,"那你是有何不满?"
端木冶一默,低声道,"冶能再见大哥,得嫂嫂照应,又能见到三个侄儿、侄女,于愿已足,并没有什么不满。如今,大哥回来,这里已用不着冶,还请大哥恩准,放冶离去。"
甘以罗听到这里,已明白二人为何争执,不由轻轻摇头,问道,"赞,无缺、无忌呢?"
端木赞见到她,任是多大的脾气也再也发不出来,只得忍气,说道,"孤王要他们跟着符坚去学箭!"
自然是指使走两个儿子,才好和冶说话。
甘以罗点头,垂目向端木冶一望,说道,"冶,我有事和你大哥说,你暂且回去,好吗?"
端木冶抬头向端木赞一望,见他沉着一张俊脸并不阻止,只得低声应道,"是!"慢慢起身,向甘以罗一礼,退出殿去。
听着端木冶的脚步声走远,甘以罗微微摇头,过去在端木赞身边坐下,说道,"冶的事,前次不是议过?怎么这会儿又发这么大的脾气?"
端木赞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前次你说的有理,孤王才应下。可是如今虽然说我北戎打下郎浔和侗聂,可是各处仍然烽烟四起,战乱不断,他一个人跑出大漠,若是有事,谁又能知道?"
甘以罗微微抿唇,轻笑道,"不是还有子怀和符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