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后来二妮还是嫁给了田书记儿子。据说二妮家什么财礼也没要，只提了一个条件：帮助二妮弟弟当兵或者招工。

　　据说消瘦憔悴的二妮是穿着我送她的粉红的确良衬衣嫁到田家裕的。

　　田支书帮助二妮弟弟进了田家裕灯泡厂当工人。二妮丈夫也在灯泡工作，那是个村办工厂，每月有二十多元工资，当时收益在全县数第一。

　　二妮仍然没过上好日子。

　　田支书还没等把二妮家帮扶起来就下台了。当年高大健壮的汉子，下台后塌了脊梁一样，一下子就爬下了，然后一直身体不好病病歪歪。田家裕灯炮厂也随之倒闭了。

　　书记的儿子，也就是二妮的丈夫在家里靠二妮种田养猪过日子。

　　前些年，二妮将田支书养老送终后，眼看着靠她自己种地养猪发不了财，便把家交给了婆婆料理，打听着辗转找到了我。我帮她在单位找了份保洁工作。不久，她婆婆也病故了。她又辗转求人帮她丈夫找了份看大门的临时工，可是三个月内单位被盗窃两次，失火一次，二妮丈夫被辞退回家了。

　　我们下放地花园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民们相继都发家致富了，一栋栋粉墙黄瓦的小洋楼拔地而起。田书记家的青砖大瓦房在别墅般小楼映衬下显得破败寒碜，哪还能找到昔日的辉煌。

　　听说赵小伙是村里第一个发家致富的。他先是起早贪黑磨豆腐，后来又压面条，做粉条。然后买了一辆农用车，又搞加工又跑买卖。直到三十好几才娶了邻村一位小学教师。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赵小伙就在村里第一个盖起了楼房，楼房前后两座大院落，前院停车放家什，后院种植名贵花木，严然一座气派而又精致的花园洋房。

　　赵小伙早就是当地著名的农民企业家了，常自驾车到省城开会，见多识广，如今儿子也送到美国留学去了。

　　眼前的二妮正坐在我家沙发上边嗑着瓜子边骂着现在女孩的势力、挑剔。有时电视上出现西装革履的赵小伙，我借机说起，二妮马上把话往别的事上扯，总不愿提起这个人。她一边唠叨，一双垂着眼袋、浑浊的大眼睛不时往茶几下一叠报纸杂志上瞄。我便把家里不用的废品收拾一下，用袋子装好放在门口，免得她走时忘记带。这时，二妮脸上纵横的皱纹中会挤出一些笑容，掩饰着内心的哀愁。

　　十几年奋斗下来，二妮倾尽所能，也勉强盖起了二层小楼。但壮壮的对象还是没有着落，这真是让人发愁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