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静问:“为什么不认错?!”
欧阳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看着胡静,语气温和,一如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不依不饶的争论,没有歇斯底里的反驳,有的只是温和。
她眼神认真而迷惑,问道“老师,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认错?”
胡静冷笑看着她,将她的所有答题卡一一摊开放在桌面上,欧阳休莫名有些羞愧,白纸黑字,或被画上一个√,或被打上一个×,数学和理综的成绩在这个高手如云的学校,简直没脸见人。
胡静又将两张不知何人的答题卡摆在了欧阳休语文和英语的答题卡旁边,说道:“139和146,和纪飞白的答题卡相似度百分之七十几,最主要的,是你怎么解释答题逻辑的相似?”
一句话说过去,这不是你能考出来的分数,所以你必然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刚好你的旁边坐着全年级乃至全市成绩最好的人,所以你是抄的。
欧阳休只是涉世未深,但她不傻,这些东西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她眼前,意思她也领悟到了。
欧阳休沉默不语,两人僵持了十来分钟。
胡静冷声道:“既然你不知悔改,就先回家自己反省吧,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上课。”
欧阳休点了点头,沉默地走回了教室,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纪飞白问:“出什么事儿了?”
欧阳休没有回答。
纪飞白问:“为什么收拾东西?”
欧阳休还是没有回答。
欧阳休背上书包,默默地从后门走出教室,徐嘉年递给她一个苹果,做了一个笑脸,看上去很傻,欧阳休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又很快抿唇将笑容藏了下去。
徐嘉年问:“要去哪儿?”
欧阳休唇角压了下去,眼睛却还在笑,接过苹果说“回家反省。”
徐嘉年愣了愣,欧阳休已经走出教室,突然又转身对着刚才没理的纪飞白和徐嘉年甚至上官静薇林晓雪、文佳、龚阳以及一些根本不熟但投过了探究目光的同学挥了挥手,眉眼弯弯,笑颜灿烂。
徐嘉年也跟着笑,其他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唯独纪飞白沉默不语,眼眸幽深。
什么成绩,什么作弊,什么质问,什么对错,什么反省,什么不开心,什么跟什么,什么都不要去在意,苹果才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只有美好,值得去在意。
她见到苹果,便心生欢喜。
因为接受美好的事物,所以可以平心静气坦荡开怀去面对不公平的事情。
在关爱八卦成长协会的作用下,不到两节课的时间,众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叫做欧阳休的女生作弊,是力拔山兮可推墙的欧阳休,也是纪飞白与徐嘉年为之大战三百回合的欧阳休,也是明目张胆天下皆知喜欢着纪飞白的欧阳休,因为胡静说过此次月考成绩影响座位的调整,这是很说得通的作弊理由。很多人以此作为谈资,笑话着那个被认为不自量力的姑娘,甚至觉得被罚回家反省的惩罚力度并不令人感到满意。
她凭什么喜欢纪飞白?
她凭什么喜欢得起纪飞白?
她配不上纪飞白!
胡静只是轻轻一伸手,试图调整一下位置,欧阳休便将自己玩到了出局,哪怕她回学校,遭遇的,也必将是更强烈的打击。
早早曝光在阳光下的早恋萌芽,也只有被掐断。
欧阳休的坦率直白曾让人觉得嫉妒,现在似乎该是她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代价。
似乎所有人对于这个推断都那么深信不疑。
“阿休一时糊涂……”林晓雪刚叹出声,便被打断道:“她不是那种人。”
林晓雪抬头,难得进一次食堂的上官大小姐带着专属保镖唐宇坐下,林晓雪眨眨眼道:“你怎么知道?”
林晓雪不服气,心想我可是关爱八卦成长协会副会长。
上官静薇勾唇说道:“你们这些八卦协会的就爱一厢情愿臆想风花雪月,欧阳休有承认过自己作弊吗?”
林晓雪有点理亏。
上官静薇继续说道:“欧阳休不是会作弊的人,甚至,她脑子里可能根本没有作弊的概念。”
另一边,徐嘉年正在大发脾气,召集了自己的大批小弟,发表着声明:“欧阳休没有作弊,谁再说她作弊,就是造谣!造谣就是跟我过不去!跟我过不去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徐嘉年冷酷地狞笑。
潘森在一旁冷酷地补充:“敢惹我们老大的人,不是已经被送去了地狱,就是正在被送去的路上!”
在徐嘉年的统治之下,有那么几位同学心气不平,当即表示了不服,徐嘉年带他们去了厕所好好谈谈人生。
纪飞白早上第四节课下课就转身出了校门,没到家便发现了捧着苹果蹲在路边的欧阳休,纪飞白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纪飞白。
纪飞白心里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将她拉了起来,问“为什么不回家?”
欧阳休数了一会儿地砖,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跟爷爷奶奶解释,我也不想他们担心,但我真的没作弊。”
她说了很多次她没有,但老师不信她。
欧阳休抬头看着纪飞白,神情有些单薄可怜,在路边,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没有人信她,也不知道去哪儿。
纪飞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欧阳休看着他,有两分慌乱三分无措五分认真说道:“我真的没有。”
然而更多的,是十分期盼。
纪飞白说:“我信你。”
欧阳休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被老师质问的时候她委屈,收拾东西走出教室的时候她委屈,走在街上无处可去的时候她委屈,但没有一刻比此刻更委屈。
因为他信她,所以她可以发泄这些委屈。
欧阳休眼泪一下从眼眶里崩了出来,哭得像个傻瓜,还毫不客气地把眼泪都擦在了纪飞白的衣服上。
纪飞白一脸头疼的表情,身躯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她将双臂环到了他的腰后,脸在自己的胸前蹭着眼泪鼻涕,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