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恨的,那我怎么能让你过的好。”
乔敛右好整以暇地看着温月白,还是看透了她眼底的情绪,不太稳。
“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今天过来,是为了跟你说一声订婚快乐吧?”
温月白怔怔看着乔敛右,呼吸微乱:“我们,分手了。”
似陈述,似提醒。
平静的生活,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放在了悬崖边儿上,摇摇欲坠。
就快要跌落。
乔敛右忍不住笑起来:“你恨我,刚刚你才说过的。”
温月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警惕起来。
乔敛右抬着眼皮,慵懒地睨着她:“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凭什么恨我——但是如果你对我连恨都没有,我今天或许会犹豫一下,到底该不该带走你。”
温月白咬唇,悄悄地攥住了拳头。
“可是你说你恨我,我就特别想了解你……为什么恨我。”
温月白立刻改口:“我不恨你。”
乔敛右再次笑了:“撒谎。”
他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向了她。
温月白偏过头。
乔敛右也不在乎她的躲避,那么刻意,顿了顿,他问:“那你爱他吗?”
温月白沉默。
乔敛右凑近她:“说。”
温月白冷漠道:“离远一点,我告诉你。”
这已经超过了人与人的安全距离。
乔敛右退后了两步,倒是也听话。
温月白暗暗松了口气,她抬起头,目不斜视:“我爱他。”
乔敛右嘴角被扯平。
温月白抬起手,指了门口,一个很快的动作,却在乔敛右的目光里放慢了几倍,痛都就此蔓延。
只是,温月白又何尝幸免?
既然已经给了另一个人承诺,他又何苦回头,她会纠正他的,也会严厉地要求自己。
没什么,不如意的人生里,不配感情用事。
“什么意思?”
乔敛右冷冷地问。
“你明知故问。”她回,垂眸,“既然你不是来祝福我的,那我就有权利,赶你走。”
“有实力吗。”他勾唇,笑不像笑,重复问,“你有实力吗?!”
温月白看着他眼底的傲慢,一时之间心里更不安了。
“有备而来。”她低低地说。
乔敛右耳力还是可以的,他赏识地给了她一眼,随后转身慢吞吞地站在了窗前,看着门口喜笑颜开的男主,目光微深。
温月白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景图,她深呼吸一口气:“你别针对他。”
乔敛右没说话。
温月白忽然眼神一凝,饭店的老板站在景图身边不知说了什么,景图的表情特别难看,然后回头就走进了饭店。
“他要来找你了。”乔敛右说。
他回头,看到温月白脸色苍白,微微一笑:“要我躲起来吗?”
温月白瞪着他:“我问心无愧。”
乔敛右呵了一声:“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口口声声说爱我,分手却干脆利落,现在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一点也不考虑他的感受,你问心无愧,真是好一个问心无愧啊……”
大门被从外头猛地推开,景图冲进来看着温月白说:“出事了,有一个姓乔的人包下了这个饭店,我们可能要换一个饭店了……”
温月白立刻看向了乔敛右:“是你做的?!”
乔敛右看着温月白的未婚夫,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试试古人有没有骗我,没想到,古人没骗我,比你要诚实……多了。”
温月白气不打一处来,她咬牙看着乔敛右,偏偏自己没把他赶出去倒成了应该走的人。
此刻景图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了,景图走到乔敛右面前:“你就是那位乔先生?”
乔敛右微笑:“对。”
景图皱着眉:“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这场订婚宴我们准备很久了,乔先生,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讲道理?”乔敛右说,“你去跟老板讲道理,只要他同意,我立刻收钱走人。”
四目相对,一触即发。
景图还想再说些什么,温月白突然在旁边疲惫地讲了一句:“他就是那个人,乔敛右。”
景图僵住,一丝难堪从脸上一闪而过,可还是被乔敛右捕捉到了。
乔敛右低沉地说:“你认识我。”
这不是疑问。
“或许你没见过我,但是你听说过我,你听……”乔敛右看向了温月白,笑容里带着一丝暖意,“温月白提过我。”
景图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甚至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态度出来,他自从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温月白放不下的人之后,他就一点自信都没有了,他甚至觉得,他站在这里,都很多余。
乔敛右试探着温月白,温月白却看着景图,何尝不懂景图心里的难过,她走过去,站在了景图的身边,牵住了这个无辜的男人,景图愣住,回过神,微微动容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温月白说:“别怕。”
景图点头,同时松了口气,她不会走的。
不会走,就好。
乔敛右冷着脸,两手放进了西裤口袋紧握成拳,淡淡地看着他们。
温月白抬起头,面对乔敛右说:“乔总财大气粗,我们招惹不起,好,我们走,反正,酒店多的是,不差这一家。”
温月白说完牵着景图转身离开,乔敛右闭上眼睛,听着决绝的高跟鞋离开的声音,低沉地说:“反正,酒店多的是,不差这一家,说得好,我是也不差多包几个场。”
温月白猛地转过身,放开了景图,忍无可忍朝乔敛右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带,她愤怒地看着他:“你到底要怎么样!”
乔敛右似乎也被她气着了,冷着脸说:“我现在就告诉你。”
随后他低下了头,同时一手扣住了温月白的腰,转过身将她壁咚了。
温月白来不及放开他的领带,抬起头刚要斥责,却被吻了。
吴玉和苏贺,一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们震惊了,随后都担心地看向了景图,却见景图眼圈都红了,一看就是被乔敛右给欺负的!
是啊,真是欺人太甚,抱着人家的未婚妻,还让人家看着他这样那样的霸道行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从听到老板说被个姓乔的先生包场后,他们第一个就想到了乔敛右,随后就觉得奶奶的墓前那一株百合花绝对不是无中生有,很有可能就是乔敛右回来,放在那儿的。
乔敛右……
于是他们放不下,跑过来了。
却,却为时已晚!
温月白一巴掌就要打向乔敛右,乔敛右冷笑一声,直接把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乔敛右!!”温月白大喊,“你疯了!!!”
乔敛右面无表情,还想继续走,被苏贺和吴玉拦住了。
他眯眸,看着他们:“你们现在斗不过我,如果我想对付你们,你们只会成为温月白的把柄,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那又怎么样?”吴玉冷声反问,“乔敛右,你以为我会为了自保眼睁睁看着温月白被你带走,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乔敛右啧了一声:“你没听懂我的话,我的意思是,你拦也拦不住我,不如先把自己保护好,以后说不定能成为温月白的帮手,如果现在就激怒我,你就会成为温月白的把柄,懂了吗?!”
吴玉沉默了。
“你……”苏贺咬出了四个字,“放开她!”
乔敛右看着他们,很有耐心地丢了一句话:“何必感情用事?”
并没有注意到温月白在目光复杂的凝视他,他的每一个神态,每一句话,都不带有一点感情,冷酷的样子,就像她只见过一面的他的父亲。
可她分明还记得,他曾经有多感情用事——
他跟她说,要带她走。
他不怕她成为他的弱点,也要把她一起带走。
他有多感情用事……
甚至于诅咒她的奶奶。
感情让他不惜成为一个魔鬼,到头来,理智把他变成一个神,她竟然觉得还是魔鬼亲切些。
温月白不再挣扎了,因为她知道,没有用。
于是,她也不想为难身边的人,首先就看向了景图,她说:“对不起。”
景图目光微震,他走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然后看着乔敛右:“你,放开她!”
吴玉叹了口气:“景图……”
“谁也别劝我!”景图说,“我当然知道怎么做最聪明,但是我用聪明过活了大半辈子,我现在,现在就想要感情用事一回!”
乔敛右好笑地说:“那太可惜了,论感情用事,我是你的鼻祖,所以我说你会输,你就一定会输。”
随后,他叫了一个名字,从外面就涌来了一群黑西装,直接强制地拉住了景图。
吴玉和苏贺想去帮景图,却还是被专业训练过的保镖,二话不说就按住了。
乔敛右扔给他们三个一句话:“这是我和温月白之间的事,我们还没完,你们别多管闲事,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温月白默默无声地被他抱上了车里。
她看着窗外,感到何其疲惫:“你别动他们。”
乔敛右说:“放心,现在我还没想要动他们。”
温月白闭了闭眼:“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去我的城市。”
温月白嗤笑。
乔敛右看着她身上的礼服,皱了皱眉,动手碰上了她后颈的拉链,温月白拍开了他的手,他微顿,深眸看着她,语气平平:“帮你换一身顺眼点的衣服。”
“你……”温月白阻止不及。
动静维持了几分钟后,一件礼服被从车里扔出了车窗外。
开车的司机目不斜视,闻而不动。
温月白看着自个儿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她气得面颊通红。
乔敛右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勾唇:“顺眼多了。”
温月白:“你……”
乔敛右看着她:“就当裙子穿,也挺好看,这一看,还挺有职业范儿。”
温月白愤怒地踹了他一脚!
乔敛右笑。
一路开下去,到了晚上,还没有到达地点。
车里开着空调,但是乔敛右还是不舒服,毕竟他没有不穿上衣的癖好,身边突然传来动静,疑惑地看过去,只见温月白冷着脸,将他的西装外套褪下来,摔给了他。
乔敛右碰了碰衣服,到底是穿在了身上。
随后,他说:“困了就睡会儿。”
温月白理都没理他。
乔敛右也不在乎一样:“不困就跟我聊聊天,嗯,说实话你那个未婚夫不怎么样。”
温月白说:“你更不怎么样。”
乔敛右撑着额头,看着窗外的路灯,听到这句话,也不生气:“我的确不怎么样。”
温月白看向了他。
怎么说呢,她能说他,他却不能说他,因为她心里头会因此不舒服。
可是,她依旧无视了自己的真情实感,开口道:“你知道就好。”
“但是我比你的未婚夫好多了。”乔敛右说,“如果今天有人敢来这样抢走我的未婚妻,那他得踩着我的尸体才能带走我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温月白嘲讽地弯了弯唇,“你还能想起你的未婚妻,真是不容易。”
顿了顿,她说:“既然你对你的未婚妻那么真心实意,为她没了命都行,你就更该好好对她。”
乔敛右总觉得:他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回头审视着她:“我跟你讲你那个未婚夫不行,你在跟我说什么未婚妻?”
温月白没忍住,踹人可能是会上瘾的吧,她一抬脚又踹了下乔敛右的小腿,随后才觉得郁闷了一天,到这里可算是痛快一点了。
乔敛右闭了闭眼,忍住疼,“温月白,你简直无理取闹。”
温月白说:“我看你才是无理取闹的鼻祖,你不无理取闹,我现在能坐在你的车里?!”
乔敛右一时竟无言以对。
因为,温月白说得对。
乔敛右扣住她的手腕,在她瞪大眼的时候,低下了头。
如果这样,就能让她闭嘴的话,那就这样吧……
温月白拍着他的后背,掌心都拍疼了,还是没挣脱出他的桎梏,也没能让他放开她。
她眼尾微烫。
看着他闭上眼睛,置疼痛而不顾,多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她慢慢地,攥紧了他的西装一角。
十几分钟后,乔敛右放开了温月白。
温月白背过了身,看着窗外,指甲几乎刺进掌心里。
她刚才是怎么了?
她自嘲地想,她真是罪孽,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份,怎么也忘了他的身份。
他能忘了他有一个未婚妻,她不能啊,她真是,太过分了。
也许人低落到极限,眼皮就会沉重,在叠加的疲惫中,沉沉地睡去了。
乔敛右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抬手把温月白搂过来,让她靠在了他的怀里,他则是清醒地看着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天,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似是他困住了她,其实是过去困住了他。
他在强留,她在不得已。
他闭上了眼睛,头微微低下,算了,不想了,既然已经开局,那……就这样吧。
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了,他就放手。
也或许,她会重新爱上他呢?
想到也会有这样一个称心如意的可能,他依然忍不住为之高兴。
温月白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温暖的卧室里,她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刚要起来就看到了身边的人。
乔敛右还在沉沉地睡着,外面已经天明,是一个大好的晴天,光透过窗照进来,她看着他的脸,伸了伸手,却在碰上去之前回过神,终究是落在了被子上,为他盖好。
温月白想,自己真是可以做圣人了……
竟然为一个强盗盖被子。
她移开了目光,轻轻地下了床,站在窗前抱住了自己,外头的桔梗花开的很好,她恰好知道它的花语,是真诚永恒的爱。
可其实桔梗还有一个花语,是绝望的爱。
温月白靠在窗上,想她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他突然的出现,他好像不会离开的坚持,她很怕,可是对谁都不能说。
上一次那么怕的时候,还是他的父亲告诉她,他在诅咒她的奶奶,那时候她也很怕,怕他那几近疯狂的爱,会伤害到他自己,会伤害到奶奶,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知道,不能这样放任下去,她知道,不能再优柔寡断,否则,她的奶奶和他,她最重要的两个人,可能就会遭受到毁灭性的冲击。
所以,她做了分手的选择。
而他们甚至都没有好好告别。
如果没有遇见。
可没有如果。
背后传来了动静,温月白竟然莫名得有点紧张,苦笑一声,回过了头。
乔敛右慵懒地靠在床上,看着她。
他说:“早上好,温月白。”
温月白默默无声。
乔敛右说:“待在我身边,就那么不开心?真抱歉,那你以后可能再也无法快乐起来了。”
温月白别过头,余光看着外头的桔梗,突然问:“这花是谁种的?”
乔敛右随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了一眼:“你喜欢?”
“问问而已。”
“哦,我的未婚妻种的。”
“……”
乔敛右问:“这是什么花?”
温月白冷冷看着他,告诉他:“这是桔梗花,花语是真诚永恒的爱。”
乔敛右点头,表示知道了。
可温月白就是知道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走近了两步,告诉他:“你的未婚妻或许是借花告诉你她对你的感情。”
乔敛右勾唇:“那又怎么样?”
温月白坐在床边儿,她说:“我们谈一谈吧,别逃避现实,认认真真地谈一谈。”
乔敛右看着她:“洗耳恭听?”
“你是你的未婚妻的。”温月白面无表情地陈述,“我也有未婚夫了,我们何必打破彼此生活的平静。”
乔敛右道:“你就是要说这个?”
温月白看向他,不解。
乔敛右无奈:“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难道你忘了,我恨你吗。”
“温月白,我不是来跟你谈情说爱的,我是来审判你的,所以我打破了你生活的平静,却并不影响我的生活,你懂了吗?!”
温月白眼中的光破碎成灰,审判……
她问:“这对你的未婚妻就公平吗?”
他说:“这跟你无关。”
“你该不会在为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担心吧?温月白,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更实在一些。”
乔敛右去了浴室。
——我恨你。
——审判你。
哪个更可笑?
温月白作为被审判的那个人,她也不知道。
乔敛右再次出来的时候,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温月白没回答他。
乔敛右走向她:“不要跟我玩儿自闭这一套,温月白。”
温月白开口:“我没有。”她平静地看着他:“没必要。”
乔敛右说:“你也觉得幼稚吧。”
温月白起身:“我饿了。”
“下去吃早饭。”乔敛右看着她主动的背影,嘴角微勾,这女人适应力是真的强,不愧是孤儿。
乔敛右跟着走出了房间。
穿过了客厅,温月白走进了餐厅里,直接在位子上坐下,拿起牛奶就喝,拿起面包就吃。
但乔敛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在压着火呢。
他想:被关起来了,不得不适应的人如果换作他,他也会,心里有火……
哈!
可关人的这个人,天天面对着被关的人的冷眼,其实就好过了吗?!
吃完了早饭,温月白又去看桔梗花了。
乔敛右在书房处理完工作,出去的时候,刚好是吃午饭的时候,他看向了窗前的温月白,说:“你喜欢桔梗花,就去摘两株回来看着。”
温月白冷笑挖苦:“这就是你对喜欢的理解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摘了这花,这花就会死。”
“不摘这花,这花也会枯。”乔敛右说,“花生来的意义就是供人玩赏。”
温月白吐出两个字:“高见。”
转身去的地方却不是花园,而是餐厅。
乔敛右是真的不爽了。
她什么意思?
他是看她喜欢,所以告诉她,她有摘花的权利,到头来,这也是他的错?!
怎么那么难伺候呢?!!!
乔敛右叫了管家过来,就说了一句话:“把院子里的桔梗花都摘了。”
“啊?!”
“然后把它们送给温月白。”吩咐完乔敛右就走去了餐厅。
徒留管家一人无奈叹气:年轻人都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吗?!
他真是……唉!
温月白看到乔敛右黑着脸坐在对面,不得不说,气他,她真的感到了真切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