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籽翎拿不太准赤骞熙的元神是否确实在她体内,若不是因为这样她一定义无反顾地为木鼎桦过毒。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到最后她的良心还是决定要为他做这样一件事。
过毒并不麻烦,众人将木鼎桦身上的余毒尽数分摊,眼看着木鼎桦的呼吸便平稳了下来,脸上的潮红逐渐消退。
这毒并不像廉易所谓的拉个肚子那么简单,过毒后众人全身似虫蚁咬噬,全身过电似的一阵热一阵冷。他们二十多个人均分了这余毒都是这样一种状态,真不知木鼎桦是如何凭一己之身撑了这么多日子,还让他们都看不出来。
把木鼎桦扶到床上躺好,众人退了出去。廉易筛糠似的抖着,嘴里嘟哝个不停:“娘的,真是难受。”
辛籽翎看他一眼:“你消停一会吧,子羡不是都让人去熬解毒的汤药了吗。”
廉易边抖边说:“你说的那个药要是喝了有用君上会成这个样子?自己慢慢消化吧。只是他怎么不早说呢,弄得自己那么辛苦。”
“当时的情况下他没法说。”她看着睡得安稳的木鼎桦:“其实就算能说了他也不会说……可他这样,实在是逼得自己很辛苦。”
她脸上出现难过的表情:“他太要强又太隐忍,压抑着自己仿佛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这次还是因为我,怪我将此事给……”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向廉易:“走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廉易同辛籽翎退出房门,关门的轻响过后床上的人轻轻睁开眼睛,漆黑如墨的眼直直地盯着床顶,手指轻轻曲了曲,像是想抓住什么却最**了个空。
再走回赤骞熙的房间时,成煜已如约在给他灌输灵力了。见辛籽翎同廉易走过来,这才收回手。
三个人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辛籽说:“这一趟去纵横山我不能随行,我想,他也不愿意回去面对那样的一位兄长,所以这件事只能麻烦廉易,你跟着君上,找机会去同赤夫人说一声骞熙已经找回来了,等到长阳宫的事情一解决我就送他回去。”
廉易点头:“你果真要去找那白头发小仙娃?怎么找?”
成煜道:“据你所说近来法术功法进展很快是因为身上留有一些仙气,那这些仙气就是你同那位仙人的联系,可以从这个上面下手。不过……”
辛籽翎看了他一眼酸楚地笑道:“也不知他在不在这个凡世里,要是他去了另外的空间气息全断就真的成了海底捞针了。”
成煜说:“但是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是不是?胡子伯伯会陪着你。”
廉易冷不丁的冒出个话来:“那……木鼎桦怎么办?”
“等他从纵横山回来我会好好和他谈一谈,无论他要我如何做我都可以为他去做,即便是……他要我的命我也会奉上给他。”她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木鼎桦的手穿过她的身体,掏出了她那颗活蹦乱跳的心时说过怎样的话。
她摇了摇头,那必竟只是个梦而以,她却每每想起都毛骨悚然。
成煜皱了皱眉,听廉易继续说道:“他应该不会……不过,事情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比如说玉儿要是一直不要老子,老子可能就生无可恋了。”
感情的事情,说不得,说不破。
辛籽翎曾觉着木鼎桦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人,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开始隐隐地觉得木鼎桦的心深沉得不见着底,充满了孤独与痛苦。可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却正是源于她当初把他当神人崇拜的那种无知。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计划,第二日夜,木府地牢失守,有人趁着木鼎桦还未醒来夜闯木家地牢劫了那小妖。辛籽翎闻讯而动,跟着追了出去。
若是木鼎桦知道定然要阻止她,可是现在他正昏迷着自然没法去管她。辛籽翎这一追被那黑衣人七拐八拐的不知带到了哪里,这逃跑的速度真的可与廉易媲美,眼下人已不知跑去了何处,一晃就已消失不见了。
漆黑诡异的小镇子空无一人,劫了妖往这样一个地方跑倒真是让人觉得想象不到的奇怪,她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杀妖灭口外加杀她灭口。她正站在镇子里寻思着同她一起追出来的人怎么都不见了的时候,从一处暗黑的小屋子冲出一人直冲着她跑来。
她出于本能向着那方打出一团火球,看着在火光照耀下的俊朗青年冲她眨了下眼睛才漂亮地转了个身避开那个火球,而后潇洒地落在她身边轻言道:“不用追了。”
她加了一把力,手中的火一下燃得更亮了,她看着面公子:“因为你人多,死了一个也无所谓。”
他揶揄道:“你可真大方,我倒是个小气的人不会干这样的事。”完了稍稍凑近看着辛籽翎:“我怎么觉着你火气这么冲呢?”
她说:“你不是挺会抵伤我的吗,我火气大不应该冲你吗?”
他仿若没有听懂,继续说道:“你就没觉得奇怪吗,栖木林边上竟然有这么一处空无一人的地方,看起来比起虚无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若不是黑夜他一定能看见她的脸色沉了下去,倒是那映着火光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不善,她说:“你突然出现是有什么事吗?”
他笑了笑,黑暗中的眼睛里藏着说不出的狡黠:“看来,你对木鼎桦的感情很深啊。可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它就不存在,有一句话,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她看了他半晌:“你自己的事捊顺了吗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说了那么多废话,你不仅仅是想从我这里换自由吧?”她冷冷地一笑:“我能为你求得什么自由,你还不如带着你的人隐匿起来不再现世,也许万把年后你们的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你来找我同我交换条件,虽说也有为自己报仇的原因,可是要付出些什么你不会不知道,那么话就说回来了,你一定另有所图,所图为何我并不想知道,只要不会影响到九天就没有关系。”
他绕起自己的一缕黑发,偏头看她:“原来你对九天有这么深的感情,我记得以前你并不是这样的。也是,发生了太多事,哪有人会一直不变的呢。”
她警觉道:“你以前就认识我?”
他哈哈一笑:“你这样一个大美人,我也想以前就认识你,也许就没有他赤骞熙和木鼎桦的什么事了。”又是一笑:“今夜来劫我的人的是赤家派来的,我一直跟着,前面也安排了人接应,所以叫你不用追了。”
她不解道:“既然是赤家的人,那抓住了不就是一桩罪证,难道你还有其他打算?”
他问:“你觉得他会让你抓住?如果真到了那样的情况你觉得他会留下活口?”
她缓了口气才回答:“他不会。那你怎么打算的?”
他沉声道:“救下我的人,赤家那个我只要他一只手,然后……放回去吧。”
她说:“他回去了也不一定能活。”
他笑了笑:“只要不是在我家死那就行了。等着吧,赤家那一伙已经兜不住了。”
面公子什么时候走的她并没有发现,她捧着火团将周围看了个遍。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镇子,空无一人的房舍破破烂烂的呈现出一派衰败之景,杂草掩映下的残埂断壁在夜色里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荒凉之感,又仿佛躲在黑夜中的无数妖魔正在暗中窥探,确实比起虚无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栖木林边上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地方?木鼎桦的领土上竟然会有这样死寂得毫无生气的地方真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在她的优良传统一直还在,与她无关又想不通的事她便自动将它屏蔽了。
这一趟追得无果,但结果还算好。她一路转了好久,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到木府,一进门就听说木鼎桦醒了。
一路赶过去,正碰到小玉端了一碗这两日每人每日都要喝一碗的解毒汤药给木鼎桦,见她走进来行了礼同站在一旁的木子羡一起退了出去。
他看着她笑了笑,轻轻招了招手。辛籽翎走过去将他放下的药端起来:“君上,快点喝了吧,醒来后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他将药拿过来抿了一口后又轻轻放下:“谢谢你们了。你有没有什么?”
她笑:“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将双手伸展了一下,还站起来转了个圈:“我没事。”怕他不信:“嗯……也不是完全没事,就是身上还有一点痒,不过那个也算不得什么。”
她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吃了药再睡一会吧。”
木鼎桦慢慢坐起来,她伸手搭了把力将他扶着,他看着她:“我睡了这两三日脚都睡软了,还是起来走一走明日就好出发了。听子羡说好些族长都聚在了一起,就等着我过去了。”
他冲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扶着他。他自己穿鞋下床,辛籽翎忙从木施上拿了一件外衫给他披上。
看她帮他披上外衫他愣了好一会,不自觉的浅浅笑了笑,只是那笑中多少有点自嘲的意味。
他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他的乌黑长发飘飞了起来。她站在他身后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那背影充满了不可言述的遥不可及的孤单落寞,而他周围浸满的是捂也捂不暖的寒冰。
她觉得是那初冬寒风带来的错觉,却又觉得那背影落寞得可怜,想要伸手将他从那里拉回来。他就在这时回头,脸上是一片略浅淡的笑意,与他平常对她笑的时候一样。
她这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她道:“这次的事不能再缓一缓吗?”
他道:“无需再缓,我已无事。倒是你,身上的毒要多用灵力消除,那些药只能缓一缓症状起不到治疗的作用。”
廉易果然有先见之明,她点点头应道:“好。”
木鼎桦醒来的第二日,他出发了,这一趟只带了一队人马。他走的当日天色红得妖异,仿佛血洗过后留在天边的残血。她在门外相送,看他走了好远之后回头,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着这边,却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开,看向了苍翠欲滴的树冠。寒冬伊始,也不知这树为何还是一副绿意葱笼的样子。
时间过去了十八日,木鼎桦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辛籽翎心里开始有些不安,几日里面容也严肃起来。
廉易劝道:“要不你就去一趟吧,我陪着你。”说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阮玉:“啊,玉儿?”
阮玉点头:“君上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吗?”
辛籽翎坐在她那个小院子,撒了一把碎糕在池塘里看那些银色的灵鱼欢喜雀跃地跳起来争抢吃食,挤得小池塘水面上一片银白。
廉易道:“去吧,煜……”他实在不想称那个刮了胡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人叫伯伯,可人家辈分在那里,不跟着辛籽翎叫又显得他不懂事,只得勉为其难地继续道:“胡子伯伯不是在这边吗,没有谁会亏了赤骞熙,而且这事也关系到赤二尊,这事你最好亲自操点心,也带着去看一看君上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