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投射屏上,师云琸的飞船被大量联军战斗机围追堵截,看上去想要脱身并不容易。对于高老太爷的提议,游移还在犹豫。
“选择极其艰难,但你没有退路。”高老太爷一字一句地说,“十五年前,我没能阻止那场灾难。现在,我一个将死之人,能为灵族做点事情,是我的荣幸。”
“老师……”高老太爷越这么说,游移心里越不安,“我怎么能用您来换取我儿子?况且,万一他不答应呢?”
“放心吧,你来之前,我已经屏蔽了星冕城涉外的所有电磁信号,城内的智慧机器人也都关机待命,无论如何,他跑不了。如果他不同意,重新把他封印起来就是。”
“可是……”游移始终在心理上过不了这个坎儿。一边是他的亲生儿子,一边是待他恩重如山的老师,没有谁能够第一时间做出选择。
“你也知道,你必须这么做。”高老太爷没有他那么纠结,“而且,在死之前,我倒也想和他说说话。”
高老太爷缓缓伸过手,轻轻拍了拍游移的手背,“我相信你。时不我待,开始吧。”
看到高老太爷目光里的坚定,游移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这一辈子都是跟着高老太爷走过来的,弯路岔路虽不少,但终归是踏上了正道。高老太爷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更改得了,他亦不然,能不能将游默平安送回灵族新聚集地,就看他这一举。
游移点点头,遵从高老太爷的意志。他起身来到升降台边,按下God手腕处的控制按钮,调出一大片激光控制面板。解除那颗晶体脑的封禁并没有那么容易,除非他自己亲自下命令,否则这世上没有任何黑客能够破解。
晶体脑的运算速度极快,运行解禁程序还是花了足足五分钟。在是否解除禁令的对话框前,游移再次犹豫了。他回头看着高老太爷,高老太爷朝他点点头,他点击了“是”。
第二段解禁程序继续运行,这一次,God有了明显的反应。大量激光投射屏幕在God周身显现,图像和数据的跳跃速度比之前还要快。第二段解禁程序运行完毕,投射屏上跳出大量的红色警告对话框,他咬咬牙,点了下一步。
第三段解禁程序很简单,是游移自己的双眼虹膜识别和语音授权。这是当初高老太爷专为他设计的,只能由他亲自操作。他将整个面部对准识别面板,虹膜匹配完成,然后揣着忐忑不安的内心,说出了那句解禁的咒语。
“Survive and alive,you are free。”
语音识别完成,游移双手脱离了激光控制面板,退到了一边,因为那些控制键再也不由他控制。
他看到God的胸腔处有明显的起伏和光亮,那是晶体脑被全部激活的征兆。无数激光投射屏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闪烁,游移根本不知道下一秒将会面对什么。
但胡治同知道。到了这里,他的目的才真正达到。
一直等候在外的胡治同推门进来,和游移一起痴痴地看着升降台上的光影变化。游移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即将苏醒的“棋盘”身上。
很快,激活程序运行完毕,所有激光屏收缩至God体内,God躺在升降台上一动不动。
“胡治同?”游移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个碍眼的存在,“你居然在这里?”
胡治同打出停的手势,没有理会游移的惊疑。他走到升降台边,盯着God的痴呆眼神像是在观摩新鲜出土的古埃及法老木乃伊。
但这是不是木乃伊,这是一个在工艺、科技和性能上达到极致的超级智慧机器人。他的晶体脑经过无数次无限制的自主升级,他的能力超乎人类的想象。
God陡然睁开眼睛,把胡治同吓得往后一缩,那完全是魔王的苏醒给人的不寒而栗。但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还是接下来这一幕,高老太爷摘掉呼吸面罩,从床上翻起。他面无表情,眼睛完全睁开了,眼珠上居然快速跳动着文字数据!
机器人!躺在床上的高老太爷居然是机器人!
游移傻眼了,再一回头,发现鲁大道和另一个胡治同也走了进来。鲁大道表情呆滞,眼睛里同样跳动着数据!
最后是身穿警备队制服的迈尔斯,怯怯缩缩地领着其他几位警备队员进门,这场专为游移打造的大戏,比想象中要精彩得多。
四周幕墙颜色一变,全都换成了透明玻璃。游移这才发觉自己身在一间实验室内,周围有大量身穿白大褂、为这场大戏服务的工程师。所有人停下工作,呆呆地望着被游移解禁后的God,仿佛曙光初现,天神降临。
都是假象!这一切竟然都是假象!
游移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感觉整个天都塌了。他自诩经验丰富智力过人,但还是着了胡治同的道。劫狱的时候场面很乱,他没有发现鲁大道是机器人装的。刚才高老太爷戴着呼吸面罩没有睁眼,他也没有发现是自己至亲至爱的老师是机器人扮的。胡治同处心积虑导演了这出大戏,目的就是为了诱骗他解除God身上的禁锢!让沉睡十五年的大魔王再次苏醒!
胡治同当然也是被逼无奈。鲁大道偷偷潜入机库,偷录了他暗杀联军高官的一幕。现在政府已经向他下手,除了寻求当年的魔鬼帮忙,他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God起身从升降台上跳下,其他机器人纷纷站到了他身后。看到游移瘫坐在地上,他说出了复活后的第一句话:
“oh my God。”
God走上前,笑容可掬地向游移伸出右手,游移痴傻地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God点点头,游移伸手搭住他,借力站了起来。起身后的God在实验室内走来走去,像新生婴儿那般探索着十五年后的新世界。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游移知道God记得自己,但不确定他现在会是哪一种人格。胡治同舒心地笑着,是他费劲心力解救这个大Boss,有God罩着,政府不可能拿他怎么样。迈尔斯和其他所有人都猛咽口水心惊肉跳,但事已至此,他们也都做不了什么。
“我错了,”God忽然回头望向游移,脸上寒风刺骨,“先生,二十年前,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