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是的，你没有听错，系灵人亲口承认了，那是王灵。”

　　“你再说一遍？！！”

　　“那是王灵。”

　　“啊——啊——啊——”

　　鲁大道捶胸顿足，在昏暗的小房间内暴跳，兴奋得差点把手机扔出了窗户。他现在退化成了一只大猩猩，手和脚以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鼓动着，看不出是要表达什么。他的胸腔里似乎憋了千钧之力，想要释放却不得门道，最后还是眼泪站了出来，替他解释了这一切。

　　“那真的是王灵？”鲁大道真的哭了。

　　“真的。系灵人不可能拿这种事跟我开玩笑。”隔着手机屏幕，游移都能感受到鲁大道的激动心情。

　　“王灵没有死！王灵没有死！王灵没有死！王灵没有死！”鲁大道又笑了，看起来像个十足的神经病。

　　“王灵没有死。”已经镇静下来的游移轻声附和他。

　　“这么说，女王可以复活了？！女王可以复活了！”鲁大道纵情欢呼，也不怕门外恰好有人经过，听到不该听的话。

　　“是的，很快，女王就能复活了。”说这话的时候，游移的脸上飘过一抹淡淡的哀伤。死和生都是相对的，女王复活需要借助灵体，这就意味着游默将会为此付出生命。当年系灵人重塑游默，并将王灵留下，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可当年我明明看到女王引爆了她的灵神，为什么现在，她的灵神还在？”鲁大道冷静下来，脑子开始正常运转。

　　“要么王灵能以某种方式重新聚合，要么，”游移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想，“女王当年引爆的，不是自己的灵神。到底真相如何，只有女王复活了才知道。”

　　“是啊！管他呢，王灵还在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女王复活了，她还会记得我们吗？”

　　“灵神不死，记忆不灭。你肯定记得，至于我，我和女王没有多少接触，女王不一定记得我。”

　　“哈哈……哈哈……哈哈……”鲁大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开心得像个智障。

　　“你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项链呢？项链到底哪儿去了？”游移分分钟将鲁大道拉回现实。

　　鲁大道像是在专业表演学院呆过几年似的，一秒钟切换到悲惨脸，“事情来得太突然，颜婉儿死了，项链也不见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游移也觉得不可思议。

　　“警备队那群饭桶，向来都是怎么省事儿怎么办，他们说颜婉儿是被吴疆灭口，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颜婉儿的尸体已经被送去尸检了，至少一个星期才能有结果，希望能从尸检报告里找出一些线索吧。”

　　“有没有可能，是吴疆拿走了项链？”

　　“目前还无法判断。吴疆现在逃出了地下城，去向不明，项链如果在他那里，那就难办了。更关键的是，没几个人能认出那是王灵项链，如果被当作普通项链给丢了，我们可就冤大了。”

　　“没人认识，也算是一个好处。尽快找出这个人在哪里，我这边也会和你一起查。”

　　“好。”

　　……

　　吴疆是在隆隆炮火声中醒过来的。

　　在他睁开眼之前，他首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怪味。他分不清那是什么味道，但闻起来相当骇人。

　　他睁开了眼睛，天空灰蒙蒙，仿佛暴雨将至。他翻身站了起来，连带着铿锵有序的齿轮和轴承的螯合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当场傻掉了。

　　这是他的身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变成了机器人？！

　　是的，他变成了机器人。准确来说，他被改造成了半机器人。

　　他现在有一副钢铁之躯，黑褐色的合金钢片覆满他全身。他的双腿完全变成了机械体，水泥地面在他每挪动一下时都会发出恐惧的颤栗。他的左手臂没有变，是人类的血肉之体。他的右手臂变成了一尊造型夸张的火炮，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轻松抬起那尊长有两米的巨炮的，总之，他能清楚地意识到，从炮口发出的东西能够瞬息间毁掉一栋十层大楼。

　　他的前胸覆盖有不明材质的护甲，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精密的涡轮在运转。从涡轮口发出的蓝色光线上判断，那应该是他的躯体的动力核心。现在他感受不到自己有心脏，也感受不到肝脾肺肾等等组织器官，甚至感受不到有血液在身体里循环。除了冷冰冰的金属，他现在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要哭了，真的是要哭了。无需照镜子，他就知道他的半边脑袋已经变成了集成电路。他左眼正常，右眼变成了一只多功能探头。探头能发射红外线，能感受到热源，能够看清极其细微的东西，甚至还能实时显示出自己的身体状况。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突然变成了怪物？谁干的？这到底是谁干的？！

　　灰蒙蒙的天空转瞬间又暗淡了，他环视一圈，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垮了半边的高楼上。此时此刻，满目所见皆是高楼，城市里火光四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他看不到活人，或许整座城市里就剩他一个活人。他恍惚穿越到了末日世界，在这片巨大的废墟上，他看到了毁灭的真身。

　　毁灭没有给他多愁善感的时间，因为传感器在他脑子里发出了“危险迫近”的哔哔声。他仰起头，之前以为的乌云变成了无数细小的黑点，再放大一看，是虫子！

　　不，那不是真虫子，那是长得像虫子的不明飞行物。虫子铺天盖地掩杀而下，宛如一张黑色巨网，意图将整座城捕获。

　　但，令他意外的是，这座城并没有打算束手就擒。

　　无数造型各异威力不同的炮弹冲天而起，直扑如雨点般落下的钢铁巨虫。霎时间，天空中炸开了美丽的烟花，爆裂声不绝于耳，光与火重重纠缠，绘成了一副蔚为壮观却也震撼人心的油画。

　　无数和他造型相似的机器人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无数造型诡异的钢铁巨虫从天空中扑了下来，双方互射、肉搏、厮打，双方尖叫、痛喊、死亡。愤怒变成了火焰，城市变成了战场，他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色。他的右臂自动向朝他奔来的怪物发射了一枚激光炮，激光炮打退了一只巨虫，但又引来另外一群。他的左手由血肉之体突变成了一把擎天巨剑，一阵不由自主地肆意挥砍后，巨虫们只剩下一堆零部件。

　　这时候，一块巨大的阴影在他的头顶上空展开，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是什么，那是一双足以遮天蔽日的翅膀。

　　一只钢铁巨龙从他头顶掠过，最后落在了他正前方的高楼上。巨龙长吼一声，喷出的火焰有数百米远，瞬间把围拢过来的机器人变成了一堆焦炭。他总算知道那个奇怪又骇人的气味是什么了，那是死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