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了吗？”黄执问。

　　“都来了。”吴疆点头，面露担忧。

　　主会场门口，两名负责安检的守卫卸去游默背后的电磁脉冲枪，并让游默脱去作战盔甲。黄执将自己的手枪掏出，塞到该守卫手里，“武器都拿走了，就一件衣服，算了吧？”

　　膀大腰粗的守卫转头看向黄执，目露凶光地摇摇头，显然不想买他的账。按照规矩，一般人确实不能携带枪械或穿作战盔甲进入主会场，但黄执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游默这张脸。一旦被认出是游移的儿子，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里面可没穿衣服，我猜里面的女士不会想看到他裸奔。”

　　黄执用更凶的目光瞪着他，直至把对方瞪服。壮汉这才服软，用“算你狠，咱走着瞧”的表情挥手放行，静姝、黄执、吴疆以及穿着作战盔甲的游默依次进门。

　　进门之后，是一条狭长的水泥通道。通道尽头，又有两名壮汉值守在一间房门口，那里便是会议大厅。实际上，无需通过守卫大家就能发现流浪者代表所处的方位，巨大的争吵、谩骂、吼叫以及拍桌子的声音穿透墙壁，充斥在整条甬道里，游默耳边仿佛有台收不到信号只会发出电流哔哔声的破旧收音机。

　　黄执担忧地看了静姝一眼，此次会晤危机四伏，各个营地也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希望静姝能顶住。静姝用镇定的点头回应他，同时回身看了游默一眼。游默也朝他点点头，为她加油鼓劲。

　　走至门口，两名守卫用并不怎么待见的目光扫视了四人一眼，意识到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组营地代表到了，随即按下门阀上的按钮，合力将两扇铁门左右拉开。

　　静姝四人依次进入，两扇铁门被守卫重重合上。沉重的关门声吸引了大堂内几十号人的注意，众人纷纷扭头看，杂七杂八的声音戛然而止。

　　游默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被十几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任谁都会浑身发刺。得亏他穿了一声作战盔甲，脑袋上还戴有不透光头盔，否则这会儿他很可能被面前这群人的来者不善逼得顿蹲下身，直至钻进墙角的老鼠洞。

　　周围的空气陡然安静了，黄执清清嗓子，领着小组三人去往自己营地的座位。游默注意到会场内同样也有七八个穿着作战盔甲的战士，看来门口安检的那两个家伙对不同营地有不同标准。

　　黄执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桌边，拉开椅子，让静姝坐下。接着回头示意吴疆和游默在后方警戒，吴疆和游默随即退到墙边。

　　这间会议室很大，按照目前的规模再摆上三桌不成问题。游默注意到方才乱哄哄的人群全都规规矩矩地坐回了原位，他左右两侧不远处，同样站有其他营地的警卫员。有的警卫员腰间甚至还挂有手枪，无论是现场气氛还是场外人员，都没有他来时想象的那么友善。

　　沉默尴尬地持续着，桌边每个人都死盯着静姝和黄执的一举一动，眼中的怒火几乎能将他俩烧熔。来之前，黄执已经预料到会被大家孤立敌视，他已做好了充足准备。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营地的新首领，前任首领的女儿，张静姝。”他开口打破沉默。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讨论营地未来的发展问题，不是表演什么哑剧，没必要弄得这么紧张兮兮。

　　咚咚两声，静姝对面有两只马靴翘上桌。翘腿的男人臂膀强壮满脸络腮，手里端着冒白气的陶制瓷杯，看所有人都只用微微一撇，仿佛多看一眼会损失几百万。

　　“你们营地的男人都死绝了吗？还是……都只会躲在女人的裤裆里不敢露头？”

　　话音一落，哄堂大笑。

　　男人带头哄笑，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看来都死绝了！”有的拍桌子笑话。

　　“小丫头片子你发育完了吗？”有的指着静姝的鼻子淫贱地问。

　　“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当首领，简直是笑话中的笑话。”更多人则是抱起双手轻蔑地盯着静姝。

　　静姝坐在桌角，低头沉默。他们的嘲讽没有错，自从被导弹攻击过一次，营地青壮年男人确实所剩不多。她已经做好了被奚落的心理准备，就算对方的话再难听，她也必须忍着。

　　可游默真心忍不了。这种侮辱人的话他一个字都忍不了。若不是吴疆伸手拉住他，他早就冲上前一拳盖在马靴男脸上。

　　噌——

　　一把流满银光的匕首扎入会议桌，制止了众人的哄笑。四周的空气突然又安静了。

　　一个精瘦的中年女人拔起匕首，脸上的冰冷能把头顶的大灯给冻灭。她挑着匕首，假意修指甲，“那么，张显民的债，就你来还咯？”

　　咚的一声，女人将匕首射到静姝面前，匕首锋刃斜插入桌面，离静姝胸前不到二十公分。

　　“你是想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静姝抬眼看着她。

　　女人双手一撒，站了起来，往静姝这边走，“OK，你不明白，我就来告诉你。本来，我们过得好好的，你的父亲，张显民，非要把我们召集起来，和云岭那群狗杂种搞什么和谈。我们脱离了流浪者联盟。我的丈夫和两个儿子跟着一起去了云岭地下城。结果，都没回来。”

　　“我儿子也没回来。”一个老妇接上话。

　　“我丈夫也没回来！”一个中年女人举手。

　　“我哥哥也没回来！”一个年轻男人举手。

　　“我爸爸和我哥哥都没回来！”一个年轻小伙站起来拍桌。

　　直到在坐的每个人都说了自己的至亲至爱没有回来，女人才双手搭在静姝的肩膀，俯身到静姝耳边，“就因为你父亲听信了地下城那群王八蛋的话，把我们九个营地的首领全都带了过去，结果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父亲也没回来。”静姝挺直脖子，眼里有泪光在闪。

　　“他敢活着回来吗？他能活着回来吗？”中年女人突然爆发，发出与她身材极不相符的音量，“就因为你父亲的错，害的我们所有人的首领都惨死在地下城，连具尸骨都没留下！你不觉得你应该替他赎罪吗？！”

　　“我父亲没有错！”静姝猛地扭头瞪她，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吼了出来，“是青苗会炸毁了运输机！是青苗会杀害了所有和谈的人！不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