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
游默一步一停，慢悠悠晃到自己桌边，坐下。
黄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好似睡着了。
胸腔内波涛汹涌，若连上心电图，线条肯定是超级玛丽式的胡蹦乱跳。
没有食欲，但口渴。
他拆开一箱牛奶，拿出一盒仔细看了看日期，又是过期的！
再翻出两盒，是过期的。继续翻，还是过期牛奶。整箱倒了出来，都是过期的！
懵。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食堂送过来的牛奶都是过期的？
难道之前确实是自己看走眼，误会黄幺蛾了？
该死！
没有调查清楚，就认定是黄幺蛾在害自己，这刻板印象，真的要好好改一改。
怎么办？要道歉吗？可这歉意，该从何道起？
尴尬。
良心尴尬。
“放心，能喝。盒子上的墨影日期是假的。”
游默浑身一紧，被这突然而来的提示音给惊到了。他拿起一盒牛奶，左右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为……为什么？”
“日期是我印上去的。”
游默瞪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过了期，牛奶就要被销毁。”
“为什么？”
“你有完没完？”
“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黄执猛地扭过身，“你管我！”
凶狠的眼神，冷峻的面容，游默缩着身子，手脚微微发热。
“桌子下面。”
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游默一边愣愣地看着他，一边探眼看他的桌子。桌下乱七八糟，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你的桌子下面！”
“哦……”
游默收回目光，低头打开自己桌下的柜子，好家伙，里面竟然叠了整整二十箱牛奶！
“这……这怎么回事儿？我没有要这么多牛奶啊？这不是我的！”
黄执没好气地返身侧躺，“当然不是你的。那都是我的，先借你柜子用用。”
“不是，你买这么多牛奶干什么？这怎么喝的完？”
“就是要喝不完。”
“那不是浪费吗？”
“你管我？！”
游默咋舌，感觉这家伙不仅脑子有病，心态都很成问题。
“明天早上，保洁机器人过来，你帮我把这些牛奶用垃圾袋装好，都扔进去。”
这种累活儿能不答应吗？
显然不能。
“哦……”
仔细一想，游默又发觉不对了。如果是新鲜牛奶，为什么黄幺蛾要打上过期的标签，还丢给保洁机器人？机器人喝奶？那还得了？！
显然不可能。
“这些奶……你要……给谁？”
“不该知道的，不要问那么多。”
一箱牛奶，不过三十积分，只要是俱乐部的人，不可能连这点购买力都没有。
也就说，黄幺蛾偷偷改过日期的牛奶，送的是非俱乐部的其他人。
可在云岭地下城，创造者都有工资可拿，吃喝根本不愁。享受者都由俱乐部供养，解决温饱不成问题。还有谁，会需要用这种方法获取牛奶？
想不通。
既然不是无脑浪费，那黄幺蛾这个人，就需要重新审定了。
思路一转，游默又想到了恐袭的事情，“昨天的爆炸案……我不明白。”
“你想知道什么？”
“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逃走？”
“小子，我没有逃，我可一直看着你呢。”
“其实我根本什么都没做，真正挫败恐怖分子的是你，你才是救大家一命的英雄。”
“英雄？”黄执面朝墙壁冷冷苦哼，“笑话。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你身手那么好，完全可以大有作为，为什么……要隐居在这里？我想，肯定不是为了那些牛奶吧……”
“劝你一句，我的事情你最好少问。知道多了，并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但我还是想知道，特别是爆炸的真相。”
“我发现你这孩子，很轴啊！院里不是通知了么，是火灾。”
“是，承认火灾，我还得到两千分的奖励。但那不是事实，我只想知道事实是什么。”
“二千分？”黄执扭过头，“院里挺大方的呀！”
“这不重要。我宁可什么都不要，就只想要真相。而事实真相，你一定知道。”
“如果这个真相，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呢？”
“我们本就活着灾难之中。”
“这么说，你是真想知道真相？”
“真想。”
“行。”黄执掀开被子翻身下床，“你跟我来。”
游默有点方，黄幺蛾这一秒一张脸的变化，着实令他始料不及。
换好衣服出门，乘坐走道口的电梯下楼，在三楼一间灰蒙蒙的储物室里，黄执卸下百叶窗，带着游默钻进了通风管道。
游默总算明白，为什么黄幺蛾一路跟到自己被绑的地方，监控和恐袭分子都没发现。原来他走的是通风管道！
看得出来，这奇葩室友，是个很有套路的人。
通风管道够宽，刚好能容下一个人趴着前进。一开始，游默还想记一下路，七拐八扭过后，就彻底放弃了。
对于黄幺蛾的识路能力，他是服气的。
就这样爬了一刻钟，游默早就累得四肢疲软腰酸背痛，待到跳出管道时，他恍然感觉自己已经退化成了猴子。
绕过一张巨大的排风扇，打开一盏昏灯，黄执面向一方管网密集的浑浊空间，解释道：“这里就是空气过滤中心了。外面的大门，没有钥匙打不开，只能从通风管下来。”
“哦……”
机械满屏，没有一件认识，在这片老旧的工厂里，游默只觉自己像只蚊子。
指着对面被封堵的钢铁大门，黄执接着补充：“爆炸就是在那里发生的。那道门后，有一口井，连通外面的世界。你应该知道，外面的空气里含有有毒粉尘，不能直接呼吸。一旦那里被突破，有毒粉尘便会透进通风管网，我们所有人，也都将在睡梦中不明不白地死去。”
游默深吸一口气，心脏重重跳了两下，“你是说，那些流浪者，是想利用毒气，毒死学院里的所有人？”
黄执眯起眼，“你知道他们是流浪者？”
“是鲁教导员说的，他也只是猜测。”
“嗬……他猜的没错。”
“我不明白，这些流浪者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因为地下城的人，杀死过更多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