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昊抱着悲伤的如沛菡离开后院后,并未即刻离开客栈,而是往要好的客房而去。
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又为她悉心地盖好衾被,她的眼神依旧涣散无神。
如沛菡拉过衾被蒙住自己的脸,嘤嘤不断地抽泣起来。
君昊想要过去安慰她,她却寸寸朝里侧挪动着身体,一副不想别人靠近的样子。无奈之余,他只得讪讪退出去,留她自己独自在房里。
也该让她好生想想了!掩好房门,他缓缓地走回自己的房间,黯然神伤。
如沛菡感觉到房里不再有其他人,才拉开捂在脸上的衾被,幽幽地哭笑起来。说来都觉得讽刺,她那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子,谁料想到竟然会遇上信陵君,会为他痴狂。
她虽然玩性大些,这些年来四处游历,但是并非她麻木不仁。情窦初开的年纪,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刻骨铭心。看惯了父亲对母亲的执着,那种要寻找到爱人的气魄,她只希望能够遇到一个疼爱她的男子,恩爱地度过一生。
不幸的是,她遇到了魏无忌,遇到了一个有妻室的男子。
信陵君那样的男子,英俊潇洒,目光如炬,气宇不凡,哪个女子不会为他心动!
她如沛菡自然逃脱不了,义无反顾地一头栽进去,将自己的心门为之打开,却不想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略带咸苦的泪水滴进她的唇间,流淌进破碎的心脏里。难怪父亲当时那般阻止她与信陵君来往,原来父亲早已猜到,他们之间注定无果。
泪水渐渐泛滥开来,悄无声息地蔓延在她脸颊上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冰凉的衾被里。
外面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之前还是阳光明媚,这一刻却乌云密布。暴风雨酝酿在暗沉的天际间,来势汹汹。
她不知自己哭泣的多久,后来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梦里,她又梦到初见魏无忌时候的场景。他站在稻香春前厅的棋盘前,头上戴着高高的冠,一袭白衣飘飘。他与人对弈,自信满满,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十足。
她站在二层的偏厅,被他的一举一动深深吸引。
他们在墨家大营的日子,俩人整日埋头沉浸在藏书阁里,时不时地谈天论地,把酒言欢。
他望着她的时候,笑容温暖得如同夏日的和风,琥珀色的眸子里,透露着满满的柔情与包容……
“公子!”她突然大喊着他,从自己的梦境里惊醒过来。四下打量了一番,外面早已漆黑一片,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天边突然亮起惨白的光芒,接着“轰隆隆”一声,吓得她尖叫起来。
听到她凄厉的惨叫,君昊忙不迭地地跑了进来,冲到她的床前焦急地问道:“沛菡,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逐渐习惯了四周的黑暗,她看清来人是君昊,轻轻摇摇头,“我没事。”
君昊点亮了屋里的灯盏,坐到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颊,蹙眉道:“沛菡,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怎么脸色这般苍白?”
她确实做了个噩梦,梦里起初是魏无忌暖如夏风的笑容,温柔地望着她,朝她招手。后来慢慢的,他的笑容变得扭曲起来。他缓缓靠近自己,离得越来越近。靠近她的那一刻,他一把狠狠恰住了她的脖子,想要置她于死地。还好她即刻从梦中惊醒过来,吓得满头的冷汗。
注意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君昊拿出随身的绢帛,轻轻擦拭了她的汗水。
如沛菡夺过他手里的绢帛,有些烦躁地道:“我现在真不知该怎么办了?昊,我该怎么办?”她说得极为凄楚,惹人疼惜。
望着她此刻迷惘的神情,君昊蓦地将她搂入怀中。“沛菡,你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好么?我带你回安邑,我们像义父说的那样,我们成亲,让我一辈子守着你。”
如沛菡没有听见他的任何话语,思绪又飘忽起来。记得那日在草舍,他也曾说过,会到稻香春跟她爹提亲,会娶她为妻。
一切,看似美满,却成了一场幻影。
她反手搂住君昊,呜咽着哭泣起来。你说了要娶我,为何还这般骗我?
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门“砰”的一声被踢开,魏无忌满身狼狈地站立在门口。他的一袭白衣早已褶皱不堪,带着点点的污泥,头发也散落下来,头上的冠东倒西歪。他光洁的额头上,还磕破了一大个口子,血流还在丝丝溢出来。
唯一耀眼的,是他手里拿着的洁白的睡莲,白得出尘,白得纯粹。
如沛菡被他踢门的声音惊吓过来,一眼不眨地凝望着门口狼狈不堪的他。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睡莲递到她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菡儿,当日在墨家大营,你说你喜欢这睡莲。看,如今我给你摘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