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季来得特别早,才十月初,天空就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沸沸扬扬,不肯停息。
墨家大营处于深山老林里,一到冬季下雪的日子,进山出山的道路就被皑皑白雪所覆盖,难以寻得。而且今年的雪来势汹汹,山里堆积的雪早已崩塌了好几次,阻碍了进出的脚步。
帮助齐飞寻找的腹朜钜子手记终于寻得,在那些堆满厚厚的灰尘里,埋葬了往昔。
在找到前钜子手记的那一天,齐飞迫不及待地将其呈给相里子,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相里子也向众墨家弟子公布了当年腹朜钜子的手记,洗刷了齐飞这些年的冤屈。
齐飞对此感到十分庆幸,庆幸他找到了钜子留下的遗训。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向公输灵证明,当年他是万不得已,并非真心想要弃她而去。
在相里子宣布齐飞无罪后,他兴高采烈地跑到公输灵的小院里,想要挽回当年那一段错失的感情。
公输灵是公输般的后人,在墨家大营里算得上身份尊贵,因此他们公输家有自家一个单独的院落。
大雪沸沸扬扬下了几日才勉强停下来,天空中依旧黑沉沉的一片,似乎在酝酿着新一轮的降雪。
齐飞忐忑地踏进公输家的院子里,一切如故,暗示着他好像从未曾离开过。
院子里有大片的田地,洁白的积雪覆盖在上面,磕磕绊绊,隐约可以看出下面残留的菊花根茎的痕迹。
院场里打了一口井,井边摆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
在看到木桶的那一刻,齐飞的目光骤然缩紧。他记得这个木桶,是公输灵第一次做的用具。
那时候他八岁,公输灵也只有五岁,两个孩子偷偷跑出去玩了一下午,回来想要打井里的水喝。可不知为何,那天井边的木桶不见了。在以为他俩都要挨渴的时候,公输灵四处找了些木板,有模有样地做起木工来。
不出半个时辰,那些零零碎碎的木块,在她的手里变成了一个完好无缺的木桶。
她笑眯眯地望着他,举着木桶示意他打水。他上前接过她手里全新的木桶,费力地从井里打出了满满一桶水。
两个孩子喝足解渴,便开始用剩下的水打起水仗,玩乐开来。
都这么多年了,她依旧留着那个木桶,究竟是何意?他紧紧将那个木桶拿在手里,思绪飘忽起来。
“你在这里坐甚?”公输灵的声音从他身后蓦然想起,夹杂着几分怒意。
齐飞回过身来,放下手中的木桶,他缓缓走到她面前,鼓起勇气道:“灵儿,今日钜子已经宣布我无罪了,我并未叛逃墨家。”
“那又如何?”她的声音平静中透露着几丝冷漠,不愿意听他解释什么。
感受到她的排斥,齐飞却继续将自己的话道了出来:“灵儿,这些年来,我从未曾忘记你。既然钜子都说我无罪了,让我们……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么?”他目光烁烁地望着她,希望她答应自己的请求。
公输灵深深叹了口气,“你来这里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嗯!”齐飞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灵儿,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像以前一般。我要娶你为妻。”他说得铿锵有力。
嘴角挂起几丝嘲笑,她无力地摇摇头,“齐飞,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走吧!”
“为什么?”他上前拉住她的衣袖,阻止她离去。他将她的脸转向自己,不甘地问道:“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
公输灵也不挣扎,而是定定地凝视着他,“齐飞,对一个女子来说,最重要的时刻,便是她穿上嫁衣的那一晚。可是,你却在那个时候抛下了我。你在我最重要的那一刻抛弃了我,你说,你要我再怎么接受你?”
齐飞顿时被她说得没了言语,只得无力地松开抓住她手臂的力度,颓然地垂下头。
公输灵怔怔地望着他,“齐飞,我早就不恨你了。我去找你,不过是想问你为何抛弃我而已。如今我得到了答案,从今以后,你我,便是陌路人。”语毕,她快步跑进了屋子里,紧紧拴上了房门。
泪水簌簌从她那双标致的风眼里流下,不留一丝余地。
姐姐,或许,我们注定是要孤独的。我们爱过的男子,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身体扶着房门倒下,她已经再无任何哭泣的力气。自从当年齐飞弃她而去后,她几乎哭干了毕生所有的泪水。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的眼睛开始会不定时地疼痛。
疼了些日子,墨家的大夫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次出去寻他的时候,眼睛疼得更加厉害,她在外面看了些名医,都告诉了她一个致命的消息:她的眼睛久哭成疾,治愈不得,过不了多久就会失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