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可惜我们都没有心情感受。
当爸被推进殡仪馆的那刻,妈又哭的撕心裂肺。
“姓夏的,你给我起来啊!起来!起来!别睡了!”妈一遍遍叫着爸,手用力地摇晃他胳膊,声音开始渐渐沙哑。。
看到这一幕我的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我残忍地抱住妈,眼睁睁地看着爸被推进那扇绝望之门。
啪!门关上的那刻,妈瘫坐在地上的眼里尽是心痛。
“出来的时候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回去就变成一捧灰了呢?你还说只有两天就能完工回家了,家还在,可你怎么就没了呢?”
她喃喃自语着,眼泪像忘记关的水龙头一泻千里。
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像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特别苍白,只能让时间慢慢地愈合。。
这地方让人从心底深处感觉到害怕,明明是大白天周围却感觉阴森森的。
李亦然牵我的手加重了力道也许是因为看出了我的不安吧。
门开的那刻,妈扑了上去,紧紧地抱着那个盒子。
“老夏,我接你回家了!”她哽咽着说着。
我们跟在她左右,每走一步,心就更痛一分。
到家时,街里邻舍早已在门口等候,叔叔的眼眶也泛红,鞭炮也在我们下车前响起!
“老夏,你看,大家都来接你了!”老妈向他们点头致意,步伐沉重。
“亲家母,你可得保重啊!”婆婆握紧了妈的手,眼框也是红的,大概是感同身受了吧!因为她们都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今生的依靠。
“外公!”豆豆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看着老爸的遗像开心的叫着,他还太小,根本不懂大人的悲伤!
“豆豆乖!外公睡着了,我们不要吵他好吗?”妈心疼地抱起豆豆,深情地看着老爸的那张照片,哪怕闭上眼,眼泪还是会跟着流下来。
最难过的日子终于过去,按照家乡的习俗将老爸入土为安。
从那天后,老妈就再也没流过一滴眼泪,只是一个人看着墙上的照片发呆,看到她这样我更心疼。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张理??你怎么??”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受,但我今天来为了你爸的事!阿姨在家吗?”他表情有些许慌。
“我爸?那你进来说吧!”我心里有些忐忑,害怕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要掀起波澜。
“你先坐一下,我去叫她!”我倒了杯水给他。
“妈,张理说有事要说!关于爸的!”
她眼神一亮,立马出来。
“你是?”老妈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他打断了我的话。
“阿姨,您好!我是叔叔工地的老板张理,叔叔出了这事,还请您节哀!我今天来是想说于公,我是老板,多少都有责任,于私,我跟夏沫是朋友,所以这点心意还请收下!也算是对您和夏沫的补偿。”
坏了!我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拿,可他还是从口袋掏出了那张金额庞大的支票。
“张老板,你觉得家人和钱哪个更重要?我这个人过惯了苦日子,粗茶淡饭也乐得自在,别用你的钱来侮辱老夏的命!如果你真的觉得歉意就应该搞好监督,也就不至于会有这样的意外,他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个工人,可对于我来说他是我的全世界!”她又转头看向我!
“夏沫,以后交朋友给我把眼睛擦亮点!”
妈愤恨地进了房,啪!摔门声吓了我一跳!
张理也有些尴尬。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让你们以后能过得好点!”
“我妈虽然平常对我爸没一句好话,但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爸哪怕吃饭吃的少一点就会担心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不管他多晚回家,都会给我爸弄一口热的,其实我挺羡慕他们的,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浪漫!所以,你突然拿张支票出来,会让我妈特别反感!我知道你心意,但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
一般出了这种事大老板是不会亲自过问的,他能来妈会替爸觉得欣慰,只是支票会让妈觉得他在息事宁人,那爸不是死的太冤了吗?
“夏沫,算我求你们了!能不能放过他?”
“所以这才是你今天来我家的真正目的?”我画风一转,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早就听和爸一起做工的叔叔说那人跟大老板关系复杂,平常别人都要让他三分!
“他,是她爸爸!”他为难的说出了我内心的疑问!
“怪不得,你会亲自过问!可你有没有想过死的是我爸!”我情绪失控,指着墙上的照片哽咽着。
如果不是那个人醉酒开混疑土车撞了我爸,我爸就不会死,我和我妈也不会如此愤恨!现在,他却求我们放过他,凭什么??
“你走吧!这钱,我和我妈都不需要!我们要的是他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让他等着接法院的传票吧!”
我拿起那张支票递给了他!许久他才接过,欲言又止。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深知从今以后我和他也将会变成两条相对的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集!
深呼吸几次,将眼泪擦干,才走进妈的房间!
她正抱着爸的外套在哭。
“妈,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人欺负咱们!”我抱住她,坚定地看着窗外!
晴不知夏去,一雨方知秋已深。秋是漫入的,但冷却是突然的!家里温度骤降,哪怕待在屋里也会觉得有些冷。
老爸离开了,连天气也变了,雨没日没夜的下着,每一滴都滴在我们心上,冷进了细胞。
“媳妇,这两天妈好些了吗?”
“还是那样!今天张理来了,她更崩溃了!”
“他来干什么?”他的语气有些酸。
“那个人是他前女友的爸爸,来替他求情来着!五十万!”
我像个泄气的皮球躺在床上跟电话那头的李亦然诉说今天发生的事!
“五十万!他这是打算拿钱了事?”
“嗯!你知道妈的!她怎么可能会答应?不过今天她终于痛快的哭了一场!总憋着我看着更急!”
“一切都过去的,你先在家里陪她一段时间,到时候把她接到花市跟我们一起生活!”
“她,应该不会去的!”
这里是她和爸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有爸的影子,她是不会舍得离开的!
“小然,先吃饭吧!”手机传来妈的声音。
“你还没吃饭?”
“嗯,刚回家!公司最近有好几个项目同时进行所以下班比较晚!”
“那你赶紧吃饭吧!”
“好!媳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嗯!拜拜!”
挂断电话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张理的那五十万。
现在看来补偿两个字是多么的可笑,因为再多的钱也补不回老爸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