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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诸君,我憎恨战争

东线战场启示录 凉宫的虎式 6607 2024-11-19 06:44

  西历2105年10月21日

  九州共和国汉南市城北区

  在一间简陋的出租屋里,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把身子伏在用捡来的纸箱做成的“桌子”上绘着图。

  图上的人物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动漫人物立绘,画前的作者正用心地修画着人物的眉角。

  这幅图属于目前正在热播的《战车上的少女》动画原作的轻小说插画,而洛衡正在为这本轻小说绘制插画,然而他的绘画作品却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只不过是某个知名插画师的无名助手,他画出的精美人物立绘上并没有他的名字,作品属于那位知名插画师所有。

  出租屋的大小只有30平米,外面正下着暴雨,屋子里遍布着塑料盆用来接着不断从天花板上渗漏下来的雨滴。

  不时有雨点溅射在洛衡的脸上,他穿着已经被洗到发白的运动服,用一只手护住对他来说极其昂贵的画纸,另一只手则细细地勾勒出眼前穿着精致礼服少女肖像上的曲线。

  洛衡打了个喷嚏,伸出手准备抽出一张粗糙的卫生纸,然而那只伸出去的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直接抹了把脸,把手往身上的运动服擦拭了一下,继续围在了画纸旁边。

  这时出租屋的铁门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门打开的瞬间,一个小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一名小学生模样的少女背着已经破皮的书包进了门,她换好了拖鞋举着手里的塑料袋喊道:

  “哥哥!我在菜市场抢到了便宜处理的豆腐和蒜苗,还在水果店后面捡了一些被扔掉的水果,虽然有点坏了,但是去掉坏的地方还能吃!”

  洛衡放下了画稿,然后把它们小心地放在旁边的铁盒里,走向门前抱紧了妹妹说道:

  “真乖,小可,你真是帮了我大忙呢。”

  洛衡那柔和的笑容给人一种儒雅书生的即视感,他轻轻地抱起了洛可来到纸箱前给他介绍今天他画了什么,两人有说有笑地畅谈着画上的人物细节,寒酸的小屋里一下子洋溢出了生机勃勃的温情感。

  这是洛衡每一天里最为幸福的时光。

  他同样是欧亚第二次战争历史的爱好者,所以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识和绘画天赋为相关轻小说题材提供插画,可是这个出发点却并不是单纯的爱好,而是为了生存。

  他那身负破产债务的父亲早就抛下了这个家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有没有活着都不知道,但是洛衡早就不关心了。

  美丽和蔼的母亲为了养活他和妹妹,从他记事开始就不得不出去做各种兼职,从早上5点到凌晨1点才归来,他的母亲一天要完成的工作有搬运海产品,商店销售员,派发传单,城市清洁员......

  在他10岁的时候,积劳成疾的母亲永远离开了他和妹妹二人。

  虽然出身贫穷,但他也总喜欢把自己和妹妹打理的干干净净。

  在刚入学的时候,因为那透露出儒雅气质的清秀容貌一度被传为出身于富贵家庭,但是慢慢地大家都知道了他的身世,自己也因为成为了女生口中的热门话题,而被班上刺头们在暗地里下黑手。

  他从没有找过老师,因为他知道找老师只会招来更加变本加厉的欺凌,那群欺凌他的人之所以这么做的借口也很简单:没父母的泥腿子装什么有钱人。

  恶棍们针对洛衡而发出的威胁之语在校园里传播开来,让暗地里倾慕洛衡的女生也不敢再靠近他了,在人云亦云的人类本性里,他变成了被献祭的无形暴力牺牲者。

  洛衡也因为自己卑微的处境和瘦弱的身子骨无力反抗,如同一只被淋湿的小鸟一般只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得不低着头独来独往。

  他渐渐地对这个世界从痛恨转变成麻木,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在放学之后偷偷在百货店打短工,晚上还得拼命地赶画稿。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妹妹,他在很早以前就想离开这绝望的世界了。

  他在之前就见过了林安南,也认识这个经常露出爽朗笑容的男生。那是某一天他正走下文艺楼的拐角处,看到了林安南正和几人有声有笑地从历史爱好社团的社团室中走出来。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坦克模型,洛衡很快就认出了那个独特的模型。

  他在商店的军事杂志上看过的限量虎式坦克模型,出自于苗宫1:35比例的全球限量版,价格大概在四五千元左右,那是他和妹妹快四个月的生活费,他连想都不敢想。

  同样作为欧陆第二次战争历史爱好者的洛衡,他同样很喜欢这辆精致的工艺品,附赠的高级GSI油性油漆让坦克闪耀出一种珐琅色的美丽光泽,在他眼里映射出了闪闪发亮的光影。

  他也曾把刊登着模型的那一页反复翻了几次,然后把杂志放在胸前,想象着自己把它捧在手里的感觉,然而这对洛衡来说终究是一份美好的幻想。

  他看了看脚上已经脱胶了的运动鞋,把自己那卑微的愿望慢慢收好,低下头捧着作业本从笑着的林安南的身边经过。

  他默默在心中低语着: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有我是这个样子?

  神明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从这不公平的世界里拯救出来吧,我已经厌倦了。

  他的双眼之间闪烁着泪花,随即用力克制住心中深深的不甘,慢慢地向教室走去。

  世界之上的那个人点了点头,微笑着拍了拍手。

  “我满足你。”

  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一只手拿着伞,一只手抱着画稿匆匆向编辑社跑去,他已经快错过交稿时间了,而这个月的稿费决定了他和妹妹的生活质量。一想到可爱的妹妹,洛衡就加快了步伐。

  “啪!”一声响后,他拌到了地表的上凸起的石板,重重地向前摔去,牛皮纸袋里的画稿向前散落了一地,雨水打湿了辛苦画好的画稿,全部变成了软质的浆磨状纸片。

  在倾盆大雨中,洛衡内心中那股绝望无法抑制地喷发而出,他流着泪对着夜空大声咆哮道:

  “神明大人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这时巨大的闪电劈裂了整个夜空,照亮了他脸上混杂成一片的雨滴和泪珠。在那一刹那,他发现眼前的雨点全部停滞在了空中,窸窸窣窣的水珠落地声也消失了,整个世界像是凝固了一般静止了。

  远处,一个撑着雨伞的男人向着洛衡徐徐走来,那人站在了他面前,把遮住了脸部的雨伞往右一抛,陈昱那张面带笑容的脸露了出来。

  他对着倒在地上的洛衡伸出了手,用愉悦的语气说道:

  “神明大人,听到了你的愿望。”

  1941年10月7日

  苏达尔共和国联邦维亚济马镇

  (备注:这里就别吐槽了,大家知道就行了)

  温特看着眼前燃烧的维亚济马,他的作战方案已经基本成功了,如果不是林安南的建议让苏军最高统帅部反应够快进行了撤退行动,包围圈里就是整整五个俄国集团军了,一个都跑不掉。

  洛衡回忆起了那一天的事情,他在陈昱的帮助之下成为了一个名叫温特的国防军高级军官,他的房子是一所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别墅,而“自己”也如愿以偿的出身于名门贵族。

  陈昱告诉了他要做的事情,并且承诺他和妹妹将得到一大笔赡养费,妹妹也会得到分裂调整干涉体的照顾,在变化后的世界线也会把他们的灵魂安排进拥有高贵身份的肉体里。

  他同意了。

  温特沉了下脸,随后拿起架在指挥塔旁边的无线电,利用通话器对着身后的军队说道:

  “帝国的军人们,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是歼灭敌人,不要同情他们,而是把他们一个不落的歼灭掉!”

  “我们在天上的神明必将保佑帝国,相信诸神赐给我们的力量吧,在遥远的尽头,我等必将抵达约定之地!”

  温特的面部肌肉微微颤抖着,他那饱受摧残的心灵早已变得扭曲不堪,在这场战争中他得以把深压心底的仇恨尽情释放,只要成为了世界线中身世显赫的掌权者,他就有能力实行自己的复仇计划!

  他回过头来,对着通话器高呼道:

  “诸君,我喜欢战争!”

  五天前,维亚济马镇。

  林安南正和罗科索夫斯基以及一众参谋军官在地下指挥所里商讨着战局,说是商讨战局,其实也没啥好商量的了,战局已经坏到了极点,一行人对着桌上的地图发愁:地图上标志着帝国军队的黑线布满了整个地图,而代表着苏军的红色区域小的可怜,3个集团军被黑线挤在小小的弹丸之地。

  第19集团军和第29集团军残部已经撤到了维亚济马镇,另外一部分还留在包围圈里,他们遭遇的损失比原本历史上更惨重。虽然已经尽快地后撤了,但是面对历史上更为集中的德军兵力,他们的战线被打的千疮百孔,人员和车辆也在后撤的路上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包围圈中被围困住的还有3个集团军了,他们正在奋力地突破德军包围圈。

  罗科索夫斯基那英俊的面貌此时却满脸愁容,眼前这个棕发的儒将面对比原本历史上更加恶劣的战况,一时间也想不出合理的方案,他对着林安南问道:

  “中尉同志,您有什么想法吗?”

  林安南抬头看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眼,正欲挺身敬礼,谁想到罗科索夫斯基对着他摆摆手,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

  “在我面前不必那么拘束,请务必畅所欲言。”

  林安南点点头,拿起了木棒指向地图上维亚济马方向答道:

  “维亚济马是这片地区的交通枢纽,所有的主道路都会在维亚济马处汇集。

  我们应该放弃其他正在死守的防线,把手头的所有兵力尽数部署于了维亚济马,等着包围圈里的我军部队突围出来,为他们提供掩护。我们只需要加固城镇内部建筑物据点,和帝国军队打巷战。”

  罗科索夫斯基用手摩挲着下巴,歪着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防御的重点在城内?”

  林安南回道:

  “是的,将军同志,因为德国人这次集中了大量力量围攻维亚济马,把兵力集中布置在城外那就是送死,敌人的航空队和炮兵会把我们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麻烦,唯一的方法就是利用城镇内的建筑物减少伤亡率,当德国军队进入城镇时,他们的航空兵和炮兵为了不误伤友军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他顿了顿,继续讲道:

  “维亚济马南方向是乌格拉河,而在城镇南面近郊是一大片森林,朱可夫同志已经电令三个集团军撤退至维亚济马,然后通过维亚济马镇后撤到莫扎伊斯科防线。

  而在维亚济马后方的格扎茨克,朱可夫大将已经从预备队里挤出了一支机械化部队来掩护后撤军队,德军的进攻矛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们最多只能把手伸到维亚济马。换言之,只要军队能到达维亚济马镇,那我们就成功了。”

  罗科索夫斯基微笑着说道:

  “军官同志,我也有一个补充方案,要不要听一听?”

  林安南愣了一下,心想道一个将军居然对一个小军官还会那么客气,不由得心生敬佩,不愧是被公认为人品最好的苏联将领。

  他立刻答道:

  “将军同志,洗耳恭听。”

  罗科索夫斯基慢慢地抽出了木棍,指向了维亚济马前方一带说道:

  “军官同志,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对战争的理解是静态的。

  你的想法都很美好,但是你的方案是建立在德国人都乖乖不动的情况下才能成立的,你认为德国人会老老实实地看着我军安全地撤到维亚济马镇?德国人的灵活作战能力非常强悍。”

  林安南惭愧地点了点头,他这才发现自己太嫩了,以为仗着穿越者的上帝视角就比其他人更加聪明,他开始明白作为非军事指挥科班出身的后来者而言,他把战争想的太简单了,而罗科索夫斯基这番话直接打灭了他纸上谈兵的美好幻想。

  罗科索夫斯基微笑着说出了他的结论:

  “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除了守城的两个集团军残部,包围圈内的我军军团能撤出一半就不错了。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其实我说这句话有点不合适......如果当前的战局没有变化,很有可能一个都撤不出,帝国军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林安南的脸部肌肉抽动着,发出了一声:

  “哎?”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计较他的失礼举动,而是继续对着他说道:

  “把所有守军布置在城内是不明智的决定,第19集团军负责镇守维亚济马这一带的防线,我已经命令守军在城内开始整顿并且修筑防御工事了。另一部兵力则隐藏在城镇临侧的森林里,作为预备队增援城内守军和城郊防线,29集团军则所有装甲车辆调动在维亚济马西边进行运动战,阻滞南面帝国第4装甲集团军群的进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城内守军主力按照你提议的方案,围绕城镇内部进行布防工作,朱可夫同志告诉我你很擅长打防御战,所以城防就交给你了,城郊防线的指挥官由你来决定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林安南呆呆地听完了这个方案,他内心想道:

  不愧是罗科索夫斯基,对战局走向的思路可以说是清晰明了,寥寥几句话就已经解决了自己方案的所有潜在问题。

  林安南这时候才明白,他的确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真觉得自己能够利用穿越者的知识储备超越古人的智慧,殊不知自己的看待问题的视角是片面且业余的,在军事上自己的视线只集中在小小的维亚济马镇上,而罗科索夫斯基则是统筹了整个维亚济马地区一带的战略局势。

  罗科索夫斯基的补充方案可以说是在林安南方案上的完美扩展,既打出了机动作战这张牌来迟滞德军进攻,为撤退军队争取了掩护,又对方案中防御的不足之处进行了补充和加强。

  这位天才名将在原本历史中就以灵活的战术思想经常打了帝国军队一个措手不及,也是能在初期大溃败之中,屡屡逆转形势挡住帝国军队的少数将领。

  而且他还喜欢鼓励手下的指挥官自由发挥自己的作战风格,只提出一个具体的战略方案,剩下的实施细节由指挥官自己决定,自己绝不插手干预。他认为林安南的防御方案非常合理,就把维亚济马的具体布防工作直接交给了他,他是个能挖掘每个指挥官军事能力的高明将领,而不是“机枪班前移50米”这种微操大师。

  林安南站直了腰,对着罗科索夫斯基敬了一个满是敬意的军礼,高声答道:

  “遵命,属下完全赞同您的想法,将军同志!”

  罗科索夫斯基露出了无奈的微笑,脱下了檐帽捋了捋头发说道:

  “唉......我说,你是叫米哈伊尔对吧?米哈伊尔同志,你不要老是这样子。”

  “你这搞的我很拘束,天天面对统帅部那帮死正经已经够头大的了,在你这我多少想放松点。”

  他叹了口气说道:

  “和我在一起就当是两个朋友讲话一般,尽情说出自己的意见就好,不要搞这些形式主义,好吗?”

  罗科索夫斯基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个青年军官此时整个人都已经折服在他的个人魅力之下了。

  林安南的腰挺得更直了,音量又提高了一个分贝,高声答道:

  “遵......好的,将军同志。”

  罗科索夫斯基发出了无可奈何的叹气声,捂着额头开口说道:

  “对了,米哈伊尔同志啊,我感觉你对战争局势和战术指挥上有着超前的独特思路,包括这次的防御方案都得到了朱可夫同志的赏识和支持,我记得你不是军校生吧?难道你喜欢战争吗?”

  这时,桌前的其他参谋军官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们也想知道这个深受赏识的年轻军官在这个问题上的想法。

  林安南放了下举在太阳穴的手,他明白罗科索夫斯基这番话的含义:

  自己从到达城镇后就开始四处巡查和记录城镇情况,除此以外就是捧着地图细细琢磨着,尽其所能提出了合理的防御方案。这个样子在很多人眼里就如同盼来了战争的好战派,然而他压根就不是这样的人,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结束这场战争,以此来翻过人类历史中最黑暗的一页。

  他环视了一圈桌前的军官,微微抬高了自己的头颅,用坚定的眼神答道:

  “诸君,我憎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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