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入黑暗,林间的一山洞中,唯有一堆篝火在燃烧着,它的光明毫无偏见的向着四围,缓缓照到墙壁。
这时,燕时弥终于烘干了自己的衣服,至于李弦,本也只是被她丢了到火边而已。
但她的事处理完了,便有兴趣走近其侧,蹲下来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但他也并没什么变化。
此一时静寂,便是百无聊赖。
燕时弥微微一叹,心中浮光掠影的经过了与这个人的交往景象........这个人从欺负人到吓人到伤害人到戏弄人,恐怕没有一次是原本的自己喜欢的,可是到那生命必然的呼吸时,自己居然奇异的没有生出讨厌之意.........
思绪萦绕,渐成乱线,这许多大起大落,上下相悖的情绪从她心中流过然后混杂,最终只令她愈发的心烦意乱,以至于她已经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眼前这个人。
可是如果现在不想好,等他醒了要怎么相对?
她想着想着,不自觉站起身来,在这里疾走几个来回,想到无论从这个人干的事还是对女孩子的方式来看,他好像并不算一个传统的好人,便不由越想越气,本来几次走过李弦身边,最后还是在这里停步。
可她终时那迈着的步子的脚一时还未收,便又很自然地顺着踢了李弦的腿一下,哼,为什么踢你也不醒啊!
好吧,也好。
.........但,其他的暂且不管,这个人可真是个天才。她认真回想这个人的能力与手段,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自叹弗如,明白对着这个人,自己已经像有了心魔一般,全然生不起直面与敌对之意,她确是真的不想再与他为敌了。
可若就此揭过,不但很没有面子,恐怕也有些尴尬吧。
她觉得只能先不管之前的事,探探这个人的口风再说。那,要不要直接叫醒他呢,要是不成就算了,总好过她此时的纠结,或者直接离开,干脆就认输了。
但是此念方生不久,燕时弥就怏怏的打消这念头,心道自己本来也是纵横凌厉的强硬之人,居然产生此等示弱的念头,难道只为了那柳叔被驱出也要指明的利益么。
她轻舒一口气,还是决定直面自己的心,想着自己一向便是堂皇光明,此时自也不应例外,那直说便是,再看他如何。遂不再犹豫,径直向那李弦道:“渣男,你在醒着么。”
渣男显然并没有醒。
如此,她心下反是莫名一松,但眼看着这个人身上沾了许多泥水,不看脸便是纯然一副狼狈相,又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也不去帮他整理,自去一旁打坐疗伤,和顺便等待。
山洞中,篝火的无风跳动,人影子自然地随着,只有那些沾湿的木材烧出“噼啪”“噼啪”的响声,时而爆裂一下,也无人管。
.........
.........
不知多久,倚在墙边正在瞌睡的燕时弥陡然而醒,眼睛一下睁的很大很圆,投向李弦所在,见他果然醒来,不自觉便带了一丝笑意。
然后便见李弦坐直之后双眉一紧,沉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燕时弥的那一点点笑意瞬然敛去,愀然变色道:“你又是怎么在这儿?”
李弦心道这脸色变得好快,立时反应到这段时间他莫名睡着了,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无意识状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里遇见什么危险了没,而现在燕时弥却在,那自己应该是轻轻易易的就落到她手里了,可她又没有对自己下手.........
他想到两人之间打了那么次,他是真下杀手,不知道为什么却老是下不成,直到最后,他们反而是同舟共济才能从天上脱身.........这些事延续下来,他们本来就有点也敌对不下去的意思了,而且,看起来这样的情形居然还继续延续下去了。
那,你是有化敌为友的意思吗?
我也很乐意啊。
用很短的时间极快的思考过当前情况之后,李弦感到自己的大脑已经再次恢复到平常那种轻松灵活的状态,立时便是嘻嘻一笑,然后道:“开个玩笑嘛,燕女侠不要在意。”
哦,升级成女侠了。
燕时弥横了他一眼,不言亦不语。
而李弦自刚醒来时便感到了自己的变化,他的伤势已经恢复完好,精神同样如此,内力居然还增加了不少,自己好像还多了一个名叫“限”的技能——这不是那个这里的人吹上了天的超级无敌状态吗?可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感觉,也并不知道这些新发生的状况到底是为什么。
于是他眼望着燕时弥,就想试探一下“这是你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样的事,便正经的道:“我看你有些虚耗过度,似乎还受了些内伤,需要我帮你疗个伤吗?我也会这个。”
他的语气真挚,将诚意平和的展现,他要先有个开始。
可燕时弥却狐疑的看他一眼,这个人的过往中对她颇有些劣迹,此刻突然卖好,也搞不清楚他是想干什么。
于是她为了拂这人意,开口便是拒人千里之外:
“免了吧,你这个人说不定一会儿就红眼变恶魔,还喜欢很凶要杀别人,疗伤什么的还是打住吧,倒是你为什么会一下子恢复完好,你的诅咒好像也不见了。”
你这么说,看来是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李弦微感怅然,自然的回望到前事,不由慨叹一声:“我很伤心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自己是什么阵营都不管,好像都是要打我杀我暗算我,唉,他们倒也罢了,可你长得完全是一副正面形象........”
燕时弥冷哼一声,已经打断他道:“长的好看就是一副正面形象?我想问你吴佳妮正面不正面。”
李弦不禁哑然,心道你讲的道理自然是对的,可我要是说吴佳妮坏话岂不像是在讨好你?那怎么可能,但你既然如此说,言下之意难道是令我中了诅咒的人其实是吴佳妮?可她不是个普通人么,那么像普通女人的一个女人。
于是他耍赖皮般嘿嘿一笑,选择直接不管那个,而是向燕时弥伸出一手,道:“好么,交个朋友吧。”
而此时的燕时弥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想跟他握手,只是冷笑一声。
李弦心道得嘞,你们这儿连交个朋友都得有什么铺垫吗?
你很没有意思。
于是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把手收回,还能潇洒的耸了耸肩膀。
但他如此之后,便径直转身将离去了。
.........
这就要离开么。
他竟然就离开了吗?
燕时弥见到如此,感到心中有种复杂难名的感觉产生,不但如此,她觉得自己忽然有些不舒服了,这倒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的,只是现在的情景与她存在于心中很久的、一直以来的想象全然不同,事情竟然莫名其妙的发展成这样。
那,恐怕这一次他走了,诸事便是罢了,若有什么开始,恐怕也便随着罢了。
她自然是不想这般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山洞不过方圆不过数丈,十几步就走的出去,只见李弦信然而去,缓步行间毫无沾恋之意,倒真有几分当初人家信口说来的花间派传人风范。
可当李弦走到山洞口,眼望着黑暗茫茫,树影憧憧,残星三两,月色朦胧,才发觉已是凉夜。
于是他兴一时起,向风虚饮一口,有冷意贯于心肝,瞬间令他清醒至无以复加的地步,而其兴也便罢。
于是他微微一笑,又转过头来,看起来主意变来变去也能毫不尴尬,对燕时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是欠你什么东西吗?”
然后他便看见了她的面上似有哭意,他也不说出来,而是眼神停驻于她双眸的星点,可这却让谁不能感受的到?李弦这么做了才自道惭愧,暗道自己竟又不自禁的调戏人家了。
于是燕时弥面无表情的道:“你不欠,你走吧。”
李弦心道你长这么好看,我是随便不会误会的,我可不敢觉得你暗恋我,所以你不要以为我以为你暗恋我。啊,那你现在这个态度可不合适。
他极力的忍住了这新生的得意,成功不让这表现在脸上,可是他在心里胡扯两句,要说没有暗爽自然是没人信的。
但他这人有一桩好处,就是他一向能冷眼以观,度事精准。当下本也没真当如何,自能得意一瞬便作搁置,嬉笑而道:“嘿嘿,外面好黑啊,他就很不适合赶路,我觉得要走还是得等到明天。”
这就体现出男的找台阶下可比女的容易多了,单只一招厚脸皮就能平空造无数台阶。
“你随便啊,关我什么事。”
“啊?你这什么态度,我真的欠你很多钱吗?”
“你烦不烦。”
........李弦倒不是没办法了,就算想不出些巧妙话儿和有趣法子,女人嘛,就算坚持不懈的用量堆的也能改善她们的态度,但他觉得很冤:
不是,我们不是战斗水平很高的敌对关系吗?虽然我没了内力,但是跟你打是我真正第一次认真的使出全力,我当时可是十分激动,所以发挥很好来着。
而且我也没得罪你吧,就算偶尔有些不小心的,大抵算是出于本能,那也能算?你怎么能跟个普通小女孩儿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李弦总算是想明白了,看起来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会像是逮住了机会之后的洋洋得意,.........难怪。
“为什么我会中了诅咒?这才是超过我算计的那件事,可那直到发作都没有什么痕迹,而我中招之前也并没有发现什么预兆,也就是说,我身上直接被人家埋了一个我根本察觉不到的伏笔,怪不得我傻乎乎的落入了被动的境地。这很不公平嘛,我想知道这是会常规出现的情形吗?”李弦先是直接当之前的若干言语之类的交流不存在,再正经向燕时弥讨论道。
燕时弥淡淡的扫了李弦一眼,道:“所以呢,那害死你了吗?”
“哦,咳,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