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猛地被扯离，满心不满。

　　瞪向白承允的眼神里，都是怨毒，“白承允你干什么？放开我。别打扰我！”

　　她说着，又要矮下身子去抠。

　　“我不要这些数字了。全是骗人的。什么恩爱一辈子，都是狗屁！我的生日和你的放在一起又怎样？你该杀的时候还是会杀。我的爱情全部给你又怎样？你没有动情，我就是那个最大的笑话！白承允，我可真后悔，我当年把你让给音乐系系花该多好。苏家就不会亡，我也不会坐牢。我还是那个有亲人疼的小公主，我还可以快快乐乐！”

　　而不是现在，过去是一张不堪的破纸，未来，又生了一把火，要把她烧成粉末。

　　“苏清月，你以为抠掉这些数字，把这辆布加迪点火烧了，你就能抹掉以前的所有了？”

　　白承允的声音，像魔鬼。

　　苏清月一下子就安静了。

　　是，过去是不可磨灭，是她妄想了。

　　白承允见苏清月不动了，又扯着她，重新放进副驾。

　　这次，苏清月没有任何挣扎，哪怕白承允俯身过来给她系上安全带，她都没有反应。

　　布加迪的车灯刺破黑暗，驶出了公园。

　　黑暗处，乔中天走了出来，看着布加迪离去的方向，眸海幽深。

　　清月醉成这样，到底会不会记得他说过的话？

　　如果她最后选择拒绝，那他还能继续出现在她身边吗？

　　——

　　深夜四点钟的马路，除了偶尔几辆运货车，空白的全然不见白日里的拥堵。

　　白承允油门踩到最底，布加迪的引擎轰隆着，在这空荡的马路上疾成一道闪电。

　　路灯一个接一个的目不暇接，投向车里的光影不断变换着，白承允的脸也隐在光影之中，阴沉不定。

　　车速太快了。

　　苏清月酒醉后的所有症状全都涌了上来，她捂着胸口，一边承受着脑袋里的闷疼，一边压着胃里的翻涌。

　　“承允，你开太快了。”她意识不清地呢喃了句。

　　疾驰的车速，忽然慢了下来。

　　光影变幻成了慢镜头，视觉又恢复到了舒缓的颜色。

　　苏清月舒服了些，倒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起来。

　　路口的红绿灯开始倒数。

　　白承允慢慢踩了刹车，在红灯亮起数字“90”时，点开中控屏，调出座椅调节功能。

　　苏清月感觉到身下的座椅坡度平缓了不少，她借着平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折腾了将近一整夜，所有的神经一直都绷紧着，此时一旦得到放松，苏清月很快沉入了梦乡。

　　白承允看着睡熟的人，她应该是在乔中天那里哭过很久，眼线和睫毛液都晕在了眼周，压住眼圈的红肿，黑乎乎一片。

　　对乔中天，她倒愿意敞开心扉。可到了他这里，就成了闭嘴葫芦，锯都锯不出半个字。

　　白承允没来由地腾了一股无名火，可踩到油门上的脚，终究是没用力踩下去。

　　路口换成绿灯，布加迪最终还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起步离开。

　　李薇薇打过电话来时，白承允的声音已经彻底恢复平静。

　　李薇薇听在耳中，心惊胆战，“承允，清月她……没事吧？你们现在是回秋园吗？”

　　还是送苏清月回香樟花园，她自己的家？

　　她无比企盼乔中天和苏清月的事，能在白承允心里留下一根刺。

　　就算不是扎人的刺，碍眼的疙瘩也行。

　　可为什么承允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哪怕就是在露天的公园，白承允也不介意吗？

　　他对苏清月，已经宽容到这种地步了？

　　如果是这样，那接下来他们会去哪里？

　　苏清月喝了酒，会不会又借酒疯缠着承允？他们两个会不会……

　　李薇薇不敢再想下去，她手里的手机，几乎要被她捏碎。

　　她屏住呼吸等着白承允的答案，终于，她听到白承允说：“心柑还在医院，见不到苏清月，她会担心。我现在送她过去。”

　　是去医院？

　　李薇薇的气重重地松了下来，她应了声，挂断了电话。

　　电脑屏幕已经进入自动休眠状态，李薇薇在黑漆漆的屏幕里，看到了自己。

　　不清晰的像素下，似乎也能看到自己眼角的细纹。

　　不明显，却是真的存在。

　　提醒着李薇薇，她在白承允身上付出了多少青春。

　　28的女人了，她还有多少个五年十年可以耗？

　　就算耗得住，白承允又去找苏清月了呢？

　　那她这些年的守候，算什么？

　　啪！

　　笔电的屏幕被李薇薇重重拍上，她起身，进了卧室的更衣间。抓上车钥匙下楼的时候，她没有一刻犹豫过，冲动得不像以前的李薇薇。

　　布加迪驶入医院停车场时，李薇薇从车上下来。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冲撞交织着，冲得她径直到了布加迪的副驾，拉开门。

　　“苏清月，你到底在搞什么？看着所有人为你人仰马翻，你很高兴很得意是不是？白总八点的飞机飞D国，一落地就要进行重要的签约仪式，可因为你，他整整一夜都没睡。你让他怎么去跟人家谈判？脑子一旦不清醒，集团造成的损失，你能负责吗？还有心柑，她生着病，还在医院里等着你回来，可是你呢？把自己喝成这种醉醺醺的模样。你照照镜子，你看你还有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吗？你对得起心柑吗？”

　　苏清月在车子驶入减速带时，就被颠簸的醒来。

　　但神识还迷茫着，完全分不清自己在哪儿。

　　人没清醒，又被李薇薇劈头盖脸一顿刺，她整个人都惊呆在座位上，一时忘了反应。

　　还是白承允下车，绕过来扯开了李薇薇。

　　“Vivian！”

　　李薇薇心里的妒忌，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还护着她？这种时候了，还护着她吗？

　　可对方是白承允，她的理智必须立刻回来。

　　“白总，我失态了。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在为她着急，她却没事人儿似的，我替你们气得慌，所以就口不择言了。”

　　白承允去后备箱找到药箱，从里面扒拉出一包消毒湿巾，扔进了副驾。

　　“把眼睛擦干净。”他对苏清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