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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阳春

离筵 东耳 2999 2024-11-19 06:47

  “拜见柳将军、柳夫人。”这名宫里派来的太监恭恭敬敬地向柳之昂和姜氏行了礼,才缓缓抬起了头。宫中的人到府,很少有人礼数周全,或多或少都会摆点架子,以示跟柳家划清界限。时间久了,柳府众人虽愤懑却也习以为常,今日这大礼,实属罕见。姜氏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柳之昂,他神色如常,并未给出一丝一毫的回应,想来他也并不熟识。这宫里的人,除了每日上朝伺候在殿中的孟公公,柳之昂又能认识谁呢?都说宦官如蝼蚁,卑微的东西想要保命,不得不有些审时度势的小聪明。柳家是降臣,阿谀奉承自当是受不起的。即便是主子真有事吩咐,这些人也是能避就避,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这浑水是没有人愿意蹚的。

  “小人奉贤妃娘娘之命,前来接贵府两位小姐到城门口与娘娘的车驾汇合,一同前往东郊佛光寺为国祈福替圣上分忧。如若两位小姐行李收拾妥当,就请即刻跟小人前往,莫让娘娘等太久了着急。”听闻二女是陪贤妃同去,柳之昂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即便起了身,那名公公也是佝偻着身子,身穿一宫首领太监的宫服,全身上下却无任何一样值钱的物件,打扮实在朴素了些,想来也是出自贤妃宫里的缘故。虽说昔日救子之恩不足挂齿,徐家两姐弟也在二女存亡之际鼎力相助算是报了恩。但是他比谁都明白,徐贤妃是为数不多他可以相信的人中的一个,当年哭着跪在自己面前说“自己先是一个母亲,再是一个贤妃”的人,是绝地不会加害自己的一双女儿的,这就足够了。

  柳唯伊和柳如伊收拾好了东西,三日的期限,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包袱也并不沉。她们俩一左一右挽着姜氏的手,让母亲放心。柳之昂亲自给这名公公引路,以期尊重之下能换得一丝一毫对二女的照拂。这些年,他确实变了很多,以前兵戈铁马,不屑于刻意的讨好和奉迎,现在时局一变。他就快要不认识自己了。柳之昂用余光看了一眼,后面徐徐行走的母女三人,姜氏白皙纤细的手臂上那根五彩绳分外夺目,他知道自己不后悔,从来不能后悔。

  “将军——夫人——外面司天台的人来,说是奉了贤妃娘娘之命,有要事禀告。”柳之昂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公公,他神色如常,微微一笑:“许是娘娘等得急了,还请两位小姐加快脚步随小人前往城门处与娘娘汇合才好。”众人也没有多想,加紧了脚步。

  那人却冲了进来,拦住众人的去路,跪倒在柳之昂的脚边。“奴才失礼,将军请听小人一言,贤妃娘娘今早派人前往司天台,让我家大人告知二位小姐,务必等到贤妃娘娘亲临府上,才能上车。”

  “大胆奴才,满口胡言。我家娘娘现在已到城门口等候,若午时不出发就会被定罪,谁派你来的,是想让柳家抗旨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人礼数周全,一人冒冒失失,去的话前路未卜,等的话又可能落个抗旨不尊的下场,难,太难了,如伊和唯伊紧张地握紧了母亲的手,她们设想过路上的不顺,祈福过程中的意外,却没想到连踏出这道门都步履维艰,就像是被外力打进了一个冰冷的浪里,无论怎么避都避不开。

  “什么事这么热闹,我也来看看。”徐莫换了朝服,着一身墨色常服,腰间的佩环发出清脆的响声,潇洒肆意地走进来。有那么一瞬间,柳唯伊觉得,像是她思念很久的舒扬哥哥回来了。还在恍惚间,就被这高声的质问给拉了回来。

  “你是何人?也敢阻拦贤妃娘娘之命?”方才还恭恭敬敬的太监突然中气十足,扬起了头高声质问。

  “噢?我是何人?”徐莫淡淡地笑了笑,“那就请柳大人帮我告诉这位公公,我究竟是何人?”柳之昂会意,转身将这名太监囚住,此人确非寻常宦官,手脚功夫很是了得。若是换了旁人定然是没有办法的,可是他遇见的是柳之昂,这个辰国大将军只败过一次,这次当然不会是下一次。七招之后,就将他降住了。

  “身穿一宫总领太监服,打着贤妃的旗号,却不认识我徐莫,真是稀奇。谁派你来的?”被摁在地上的太监动弹不得,眉毛紧皱,眼睛瞪得鼓鼓的。如伊惊觉“不好。”一股鲜血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滴在朴素的宦官服上,像是盛开的点点梅花。

  “咬舌自尽了?”唯伊放开母亲的手缓缓走上前来,柳之昂怕她害怕,只是点了点头,用衣袖把她挡在了身后。唯伊小心地拂了拂父亲的衣袖,示意他不用担心,缓缓上前,将一方手绢盖住了死者的面部。现在终于看不见那双瞪得圆鼓鼓的眼睛了,她终于轻松了一些。从小到大,母亲就在告知她们活着的艰辛,连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没忘了告诉她们活着必须用力,那这个人呢?他在关键的时候没有放手一搏而选择了死亡,是知晓自己再无希望吗?他是因为她们死的,因为她们安全地活着,原本无冤无仇并不认识的人怎么就不能共存呢?

  徐莫看着手绢右下角绣工精巧的白莲愣在了原地。这个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人是要害她们的,而她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对死者充满了同情和怜惜。为什么?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唯伊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只是我们大家都知道,想要我们死的那个人不是他,不是吗?”如伊上前来;“阿姊说的是,父亲,若是查不到背后的人,就将此人厚葬了吧。”她们是柳家的女儿,十四年来比谁都更明白,在命运面前,谁又能安之若素,谁又能轻松自在?

  徐莫还在回想着唯伊刚刚的举动,看着她发间的清莲簪,默默地入了神。柳之昂反应过来,转身向两个女儿说到:“快向徐大人行礼。”徐莫回过神来,笑着:“只有在柳将军这儿,我才能当个徐大人。别人都说我比我那二皇子外甥都长不了几岁,长姐一路走来要照顾两个孩子,甚是辛苦......”

  “知道就好。”徐贤妃缓缓走进府中,众人皆俯身行礼。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尸体,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摆了摆手让他们把这具尸体挪走。然后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了柳夫人的手:“柳夫人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你的两个女儿。”姜氏的眼睛有些湿润,经过出门前的这一折腾,她更加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上一次这种担忧的感觉还是两个女儿出生的时候,他们说掐幼保长,说妖祸丛生,说降臣之后不可留。姜氏带着两个女儿给徐贤妃行了礼,叮嘱两人听贤妃娘娘的话,务必事事小心。

  一对马车赶在午时的最后一刻匆忙地出了城,行走在通往西郊的官道上。青山葱葱,繁花锦绣,若是寻常出游,还要加上一句“吹面不寒杨柳风”。只是坐在车上的人,无暇欣赏美景,只觉得心悸未平。

  “你们头上的这支清莲簪和玉兰坠当年还是我亲自督造的,一不小心让你们还未及笄就戴簪配坠,比别的侯门千金都成长得要快,真不知道是救了你们还是害了你们。”贤妃一脸怜惜地看着两人。

  “娘娘千万别这么想,柳家上下都铭记着娘娘的恩典,片刻不敢忘记。”

  “是呀是呀,万事古难全,娘娘为我们做的,已足够多了”

  徐贤妃笑笑没有说话,这些比起当日的柳之昂又算些什么呢?她掀起帘子看向窗外,想要呼吸一口宫外的清新空气,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惊讶、惶恐、疑惑......一瞬间全都涌上了心头。她的脸色迅速地沉了下来,心口像被撕裂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口子。

  羽林卫的青鸢,离王密令的执行者。

  她绝不会认错。

  若是青鸢在队中,那么有计划的就不是皇后......而......而是......离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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