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报喜心念急转,宋家三兄弟既然已经和好,这糟老头便一定不是随便说说,可想那老大老三并未安得什么好心。
只是这毕竟是宋家家事,哪怕是闹翻了天,他人也是管不了的,更何况有了“浊清楼”这门生意,就是想闹也是闹不大,除非那宋家老大老三失心疯,要舍了宋家和玉瑶峰的这门买卖,把这“浊清楼”彻底整垮。
武报喜忽然抬头看向上阳真人,惊讶的问道:“那宋家的大小兄弟莫非真的疯了不成?”
上阳真人没有看他,反而望向了斩龙国的方向,轻声道:“你多想想,若是局限在一个地方,那这事你便一直看不清了。”
又要动脑子?武报喜眉角一抬,阴测测的笑道:“你若是高人让我动脑子也就罢了,你自己啥本事心里没谱么?有话就说,我是懒得在想了!”
上阳真人回过头,学着他同样阴测测一笑,道:“你想不想关我球事,这‘浊清楼’的生意既然不要,那就尽早滚蛋,我也早点去收了最后一笔钱财,赶紧跑路走人。”
武报喜一窒,气的大骂道:“我乃山海阁嫡传弟子,这‘浊清楼’也算是本家产业,你说收钱就去收钱,你谁啊!”
可骂归骂,心里的念头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当年玉瑶峰若是想要开楼,也应当先在斩龙国实行才对,却偏偏来了灵曲国,其中有这糟老头子牵线搭桥不假,若要说根本原因还是那玉瑶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一是灵曲国富足稳定,赚钱更加方便,也可与那“天音坊”不产生交集。
二是沿河路开分楼一直连接山海阁,此间收集情报,可说是其中最大的妙处。
这第三,就要说到山海阁与九霄宗之间的关系,只要在灵曲国布下棋子,不说压制九霄宗,单九霄宗的动静还是大致摸得出来的。
想到这里,武报喜一声苦笑,原来自己还真就是个打杂的命。
苏筱雨让自己来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这“浊清楼”一事,只要九霄宗参与了进来,白白得了一个情报机构不说,还不用自己花一人一钱。
白赚啊!
武报喜忽得停下,盯着老头子问道:“这事复杂的很,你又是如何知晓的,你又怎么会卷进来?”
上阳真人突然收敛了笑意,愁眉苦脸的说道:“你以为我想卷进来?我混了百多年,总有翻船的时候,早些年便遇到过金泉夫人,不然我哪有自信去牵线搭桥。”
武报喜将信将疑,又问道:“那你怎么又帮着九霄宗说话,别当我好糊弄,这事明摆着只要解决妥当,九霄宗便是赚了个大头。”
上阳真人的苦脸更苦,只差没有哭出来了,“多翻了一次,早些年遇到了乐行真人,着实吓得腿软了。”
一听乐行真人,武报喜哈哈大笑,使劲的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很义气的说道:“别怕,咱们差不多,那人招惹不得,还是乖乖的听话的好。”
武报喜说罢突的又是一愣,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又问道:“你来这里是专门等我的?”
上阳真人推开他的手,嗤笑道:“不等你等谁?如今混得这般好,我以后都指望你了。”
不要脸啊!武报喜大怒,伸手又朝他肩膀抓去,只是被他忽闪躲开,捉了个空,气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行踪的?”
上阳真人嗤笑之意更甚,歪嘴笑道:“你的狗屁行踪,这般大摇大摆的进入山海阁,又大模大样的去了九霄,更是招摇过市的混迹南荒,出了南荒也不知道收敛,还与那淳于艳希毫不避讳的卿卿我我,你好意思说你有行踪?”
有吗?武报喜被说得一愣,回想自己一路而来,并未发现有不妥之处,心里不认同他的意思,却又无法辩驳。
心知他定是用了某种手段打听自己的消息行踪,只是他不愿说出来,也就没有折了。
武报喜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于眼前这人说不上有极好的感觉,但也不差,毕竟这糟老头子并未打自己的主意,只是自己被他蒙在鼓里,始终不得劲儿。
两人行至上水河中央,身下波光粼粼,多有船只穿梭而过,不少人站在船头仰望仙人,久久不愿进入船舱。
河水下游的天际线上来了一艘快船,与那天机堂的法船一般,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那船在河面上行驶的速度极快,近似飘行。
快船劈波斩浪,顷刻间便已经到了二人的不远处,这才缓缓的慢了下来,船帆之上有个黑色的“俞”字,正是船行商号。
“那是‘俞’家商船,上水河商道巨阀之一,另一个是‘魏’家,这两家都有山海阁撑腰,又本身都是世家,依靠着背后的势力便把这上水河商道给瓜分了。”上阳真人缓缓蹲在了空中,眯眼看着那商船说道。
武报喜在长剑之上换了边坐,这才朝那商船看去,船身如梭,长约二十丈,在这上水河中不算大船,比之当初的天机堂法船亦是小了不少。甲板上的两层船楼,也是异常低矮,看样子这法船只是“俞”家法船中的小型船只。
既算是小型船只,载上几百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武报喜惊讶的不是船体大小,而是这商道的两大巨阀均是出于斩龙国,便好奇的问道:“山海阁乃是斩龙国仙家,为何在灵曲国也能这般横行,九霄宗不管么?”
“九霄宗一直没有商业,你让他明抢还是暗夺?夺了又能怎样,谁来经手?”上阳真人摇了摇头,又道:“灵曲国河段终究还是灵曲国地界的,这份大餐,是两家吃不下的,自会让本地商户出头。所以长久以往,两大河商世家也就不再管小生意,只拿大头了。”
武报喜双眼里秋水荡漾,笑眯眯的盯着他说道:“老头儿,今儿这日头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见他望着那将近的商船也不答话,武报喜便把心中心思放下了,刚刚想要上船,却被上阳真人伸手拦下,只听他说道:“山上山下,并无界限,以前山上之人并不关心山下死活,一心修行,只望等仙,是以凡人难得一见。
可后来有了宗门,收取弟子渐多,有的弟子世家派系繁杂,和世俗牵连甚广,就是想不管也不行了。
若是山上稳固,又善于打理根基,还不会有如今山上之飘摇,山下之破碎,怕是要不了多少年,就会大夏倾倒垮塌,一下子便要死很多人的。”
武报喜半懂半不懂,一时间想不明白他所说的意思,第一次虚心问道:“师傅以为如何?”
上阳真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就是不知啊,站在凡人之上,就是想管也不知道如何管。”
武报喜一愣,没到他会是这么个回答,一时间又是着恼又是好笑,突地想到一个主意,便笑道:“那还不简单的很,到时风雨飘摇,就带一帮师兄师弟下山打江山去。”
上阳真人也是一愣,转头嘲笑道:“你会治理国家?”
“会个屁!”武报喜毫不犹豫的骂了一句,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这国家如何治理。
“那你会啥?”
“会做皇帝啊,选能人,用能人,开荒土地,培植稻米,多修路,通商户,建立广大信息情报网,交给中央处理就行。”
上阳真人听得大摇其头,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不太实际,浪费修行,我没见过修行之人做皇帝的,有违天理。”
武报喜嗤笑道:“修行本就是逆天,不过天劫不成仙。你说做皇帝违天理,这是何道理?”
上阳真人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不说这事成于不成,就说这选人用人,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之前是我想的太死了。”
武报喜突地哈哈大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当皇帝吧,得了吧,我真没那心情。”说罢双脚轻轻一甩,御着长剑落向那商船。
有船夫见人从天而降,立马迎了上来,询问他是哪家仙师,并未称呼仙人,显然是经常与修行之人打交道的。
武报喜也不隐瞒,告知自己乃是九霄宗之人,上船是为了寻那山海阁玉瑶峰的弟子。
那船夫见她衣着派头不凡,出言更是落落大方,不遮不掩,便一指船头的一位娇俏女子,说道:“那就是玉瑶峰之人,仙子可去问问。”
那娇俏女子也早已瞧见武报喜,把他的话语也是听得明白,见武报喜走来,当先行礼道:“玉瑶峰外门弟子见过仙子。”
武报喜看她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脸上少女的青涩未脱,见着自己也是颤颤巍巍,想必是入门不久,便柔声问道:“你是何时入的外门,这次来了多少人?”
娇俏女子眉头微皱,见这人不问自己姓甚名谁,只问宗门之事,便起了心思,缓缓低头不愿回答了。
武报喜微微一笑,似是知她不愿说,便也不在询问,只是和声告知这一路将随她同去。
娇俏女子颇为为难,又不好得罪这位仙子,只得跟她一起傻站着。
上阳真人呵呵一笑,卷起袖子御风而起,也不知道是去何处。
武报喜见他飞走,自是欢喜,又见商船靠岸,船楼里众人鱼贯而出,有人瞧见那娇俏女子,招了招手,便朝她奔来,不一会儿就在这船头聚集了三十多人。
武报喜缓缓靠在了一旁,面带微笑,把众人一一打量而过。
这些人男女不一,并未穿戴玉瑶峰外门弟子服,又瞧见一位俊美的仙子在侧,都有些惊讶愣神,稍稍低声询问那娇俏女子,才知是九霄宗的仙子?只是为何而来,并未得知。
众人下船,便见那仙子也跟着下船,始终不离不弃跟在后头,就这么一路随着往红袖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