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平起烟波平,墨雨三千白鸟林,浩荡平息南风气,吹断沉浮百丈兵。
正德十四年·七月二十三日·初晓
两兵对戎已久,尔虞我诈,勾引斗角了许久,终究要以刀戈相对了。
西徐湾草色见长,墨雨林中人影攒动……
刘大刀手摁着刀背,猫着身子拨开眼前的草木,眯缝着眼睛盯着前面的山隘看了许久,低声说道:“前面便是桃谷的小路,王先生你说咱们该如何布防?”
王艮眨了眨眼睛,抬手让后面的队伍停止前行,然后沉思了片刻说道:“若按老师所说,宁王应该会在前方设伏,我们至于要占据墨雨林
右侧的高坡便可以以逸待劳,俯攻敌背。”
“说是高坡也不过高出林地几十丈……”
赵定山从后面跟过来插话说道:“此处地势其实也不算占太大优势,为何要我军先攻,是不是那王守仁把我们龙凤林的弟兄当诱饵啊。”
“诶……”
王艮摆手说道:“老师绝不是如此心性之人,既然他有安排,我们自当听令便是!”
“可是……”
赵定山皱着双眉:“咱们出征之前姓王的说的那些话……”
刘大刀摆手打断赵定山说道:“我们既然跟随王守仁来此抗敌,就不该有所猜忌,依计行事吧。”
刘大刀说罢,把手一挥说道:“传令弓弩手跟定山从左侧围上突破,其余刀斧手随我从主路上去。”
“是!”
赵定山点头领命,率领一哨人马离开,刘大刀把手一抬说道:“随我上。”
说罢躬身带队疾行上坡。
山路刚走到一半,王艮突然拉住刘大刀,另一只手横手拦住队伍,低声说道:“坡上有人!”
刘大刀定睛一看,果然山坡之上似乎有人影晃动,乍一看似乎有几十人来回。
“杀上去!”
刘大刀手握刀把,拉家伙就要上去玩命。
王艮赶紧摆手说道:“老师交代,未见信炮不可轻易与敌兵交战。
“王先生!”
刘大刀一撇嘴,眼角跳动说道:“战场瞬息万变,书上也写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这一口一个王老师嘱咐,一句一个王先生交代,死等着军令打仗,恐怕难当将任吧?”
“这……”
王艮还想辩解,忽然听到山坡上一阵骚乱,紧接着喊杀之声大作。
其中调门最高的当属赵定山的破锣嗓子:“他奶奶的这点人马也敢守山,全给老子剁了!”
紫衣大将赵大侠,人才难得,这一战算是把自己二杆子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带着一哨弓箭兵一箭未发,愣是拎着小片刀冲了上去,与山坡上的匪兵打成了一团。
山道上的刘大刀等人看到山坡上的已经交了手,再想蹲守也不行了,一挥手这顿人马顺着山路杀奔山坡、
待到两军回合,再看山坡上不过四五名卫兵,地上扔着数十个草扎的假人。
这几个卫兵也是有志气的主,一看两边乱兵杀了上来,两腿一弯,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
王艮一皱眉,低声说道:“不好,中计!”
刘大刀一咬牙,上前拎起一个降兵的脖领喝到:“你们可是韩智睿帐下的兵卒?他派你来此有何目的!”
降兵一看这架势,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晃着脑袋说道:“俺们不是兵卒,俺就是李家屯的村民,前两天来了一伙人,抓了俺媳妇孩子,愣是让俺穿成这样,拿着草把子在山坡上晃悠,说只要俺能引什么人上钩,就放了俺的家眷,官爷……官爷……好汉饶命啊……”
王艮不等这人说完,赶紧一挥手说道:“撤,快从左侧山坡撤下去!”
撤?
哪有那么容易!
没等山上的人马从慌乱中调整过来,山坡之下凌然三声炮响!
土木四溅,血肉横飞!
王艮匆忙拉着刘大刀趴在地上,咬牙说道:“炮声从左侧传来,我们现在绕着主道离开!”
刘大刀使劲揉了揉眼睛,弓起身子说道:“没挂血条子(黑话:没受伤)的兄弟,拦着残把儿(黑话:带上伤员),从干条走(黑话:从正道走)!”
一队人马,匆忙整顿,刚下主路坡地,就听山路两侧一阵串锣响动,紧接着箭矢若芒蜂一般从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中飞射而出。
刘大刀手边的兵众顿时倒下一片,众人只得一边用手中兵刃拨打雕翎,一边找藏身之处。
刚刚照着树木巨石遮挡好身体,就见从道边走出一伙人,为首的乃是一名中年壮汉,此时身高不过六尺,车轴汉子,横生一身筋肉,紫巍巍面堂,横鬓的胡须,虎目豹瞳,背背七尺二长和扇板门刀。
“你们当真落入此套,看来韩门主所猜不假,那个欧阳达果然有问题。”
刘大刀深吸一口气上下打量来人,慢慢从巨石后面站起身子说道:“阁下应该是天门四刃,‘寒山刀鬼’马天飞吧?”
“刘大当家……”
马天飞一撇嘴说道:“没抓到个两嘴(当官的)却等来个绺子!”
“少废话!”
刘大刀一看当前形势,退无可退,只得一咬牙说道:“今天撞了你的道是刘某的晦气,今天看来非要蹦出血腥子了,不必废话,亮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