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城下水深火热,王守仁这边也不太平。
老王虽然没有在官场混了多久,名声却还是不小的,招兵平乱的告示刚刚发出去,四下州府都已经带兵来援。
短短五天的时间,小小的吉安城中已然集结了五万人马。
各州知府巡按坐满了吉安巡抚衙门的大堂……
武定边三天前就已经穿上了盔甲,拎着刀天天在老王帐前晃荡。
现在咱们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兵马雄厚,甲胄兵刃齐备,为啥这姓王的兄弟就是不挪窝?
明明安庆府已然朝不保夕,你却坐在大堂里喝起茶来没够,还三天两头的叫一些人到屋子里拉家常。
感情你王守仁是来我吉安府安度晚年的?
今天早晨更是离奇,一项专兵独断的大老王居然召集所有将领来府衙商议,武定边鼻子都快气歪了,我要是能聊的过你,还跟你在城里废什么话啊?
不过王守仁现在毕竟是三军主帅,既然他要求开会,大家赏个面子也要来说两句的。
武定边身着盔甲,最后一个走进大厅。
此时屋子里已经乌泱泱的坐着几十号人,老武一瞟屋子里的老几位,哭的心都有了。
一屋子文官骚客……
若是拉这帮人去尚书堂编永乐大典,文史辑要我就信,说拉他们几个来打仗……
敢问堂中诸位,有几个拿得起刀的?
武定边没有去王守仁旁边就位,而是拉了把椅子自顾自的坐在了门口,扯着嗓子说道:“王大人,有何军机大事,现在说吧……”
王守仁也没跟武定边置气,而是把茶杯放到一边,站起身说道:“如今宁王已然兴兵急攻安庆,安庆府虽然有雄兵猛将,却也难抵挡宁王数万兵马。如今之际我军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起兵救援安庆,二则是直攻宁王本营……南昌!”
王守仁说完,瞅着厅堂数十人,等待他们的意见。
出人意料的是,此次的决策,这帮文人没有甩着腮帮子再争论一翻,而是意见出奇的统一,连武定边也和他们瞬间打成了一致:救援安庆!
在他们看来,老王简直是给他们出了一道送分题:南昌城乃是宁王的老窝,宁王准备造反多年,自己的老巢一定守备严密,贸然进攻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而现在安庆城下的宁王主力因为久攻安庆失利已然士气低落,我们若能抄他的后路,与安庆城中的守兵前后夹击,那宁王自然溃败,倒时候南昌不攻自破,岂不省去很多麻烦。
思路清晰,理论扎实,连武定边这种不怎么读书的大老粗都能琢磨出来的道理,你王守仁还要问别人?
“不然……”
王守仁审视着庭中众人,微微摇了摇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抢攻南昌!”
又来这一套,又来这一套!
武定边气的好悬没冲上去把王守仁面前的桌子掀了。
我知道姓王的你不走寻常路,但是你也不用天天都穿特步啊!
庭中的文官更摸不清王大人的脉门,只能瞪着眼睛看着王大人又要玩什么杂耍?
王守仁把行军图摊开,指着途中的几座城池说道:“南昌、安庆、洪都成三角之势,南昌又位于安庆上游。若我们越过南昌直攻安庆,则南昌守兵会袭我后路,洪都守兵可断我粮草。到时粮道阻隔,腹背受敌在所难免,而安庆府中军兵仅能以火器自守,又如何与我军夹击宁王兵马?”
的确是三角……
坐在前排的瑞州通判胡尧元手指着地图说道:“而且两境皆是山路,极易被伏!”
“果然王大人心思缜密!”
“多亏王大人明断!”
庭中的文官们顿悟了一翻,马上随风倒的拍起了老王的马屁。
唯独武定边屁股没动地方,而是仰着脑袋说道:“南昌城城池坚固,我们疾行而攻,如何打得下?”
“武大人可知军情?”
王守仁双目聚神的看着武定边说道:“此次宁王攻打安庆已调集全部精锐,南昌城必然空虚,我们急攻而入,必有所捷,更何况三军为战,攻心为上,我们做足准备,一举可成。宁王南昌一败必然要引兵回防,那是叛变首尾难顾,必败无疑!”
有攻心……
武定边无奈的撇嘴笑了笑说道:“不知王大人此次又设下何种攻心之计?”
“兵不厌诈,咱们换汤不换药!”
王守仁微微一笑,抬头说道:“邢大哥,下来说话!”
话音未落,忽而一道黑影从房檐上飞身而下,站在众人面前,咧嘴一笑说道:“王大人想的透彻,不知何时将刑某算入你的军计之中的?”
黑无常邢伟坤落地的这个造型确实把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定边吓了一跳。
此人身手矫健,竟在厅堂中潜伏如此之久我未曾察觉!
王守仁却不紧不慌,轻轻拍了拍邢伟坤的肩膀说道:“南昌城不必洪都,守卫森严,若想混进城去耍些手段,还是离不了你们这些老朋友帮忙啊。”
“这些?”
邢伟坤一笑说道:“我那兄弟可是没有我这么热心,他多半还在山里修身养性呢?”
王守仁摇了摇头说道:“我指的乃是另一个人,此次让你们混入南昌仅靠着身手怕是不及,我还要有一手‘醉花妖’才能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