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王守仁抿了抿嘴,回头瞅了一眼铁葵和吴之然又慢慢把脑袋拧了回来。
五尺见方一个榆木的桌上笔墨纸砚摆的齐全,长桌后面则是二十多双大小不一的眼睛用一种惊奇、惊叹、惊为天人的眼神打量着王守仁。
“子曰,道即为仁人之志。大家可以不用那么紧张。”
老王抿了抿嘴,扫视了一下长桌后的几十个孩子,其中有男有女,大的不过十二三岁,小的还不过在总角之年,一个个腰板挺的笔直,板着脸死盯着王守仁。
“诸童子……”
葛老坐在教室的最后,提着调门说道:“王先生乃是当今‘王师’,来此授课乃是尔等的福分,还不行师礼!”
“不不……”
还不及王守仁抬手说不必,二十多个孩子呼啦超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对着老王深鞠一弓念叨:“谨尊师长为圣。”
还没等王守仁回过神来,教室外走进一个手持银盆的少女,颔首来到老王近前,将银盆放在长桌上低声说道:“请先生净手。”
净手?
王守仁一皱眉,想不到着学堂竟行孔子礼乐之道,想想自己自从开始看朱子的书籍之后连论语都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来如此精修的儒堂讲课,闹不好要贻笑大方了。
“好……”
王守仁挽了挽袖子,缓缓把手放入银盆。
手还没有沾到水面,那少女却突然之间也将手伸了过来,直接抚在了老王的手背上面。
“做什么!”
老王吓得猛一哆嗦,赶紧把手抽了出来。胳膊一下用力过猛,直接将银盆打翻在地,清水顺着盆沿溅了满地。
有些水渍直接撒在了前排孩子们的脸上,但那些孩子像是被人封了穴道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端盆的少女先是一愣,然后满上伏身在地哽咽到:“奴该死,奴该死,请先生责罚!”
“奴?!”
王守仁王守仁双眼一铮,然后慢慢回头看着吴之然:“这奴是……”
“王先生怎么了?”
吴之然淡淡一笑,缓步向前说道:“三曰忠孝,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者,名分也。这乃是夫子礼道,有何异议?”
“这是忠孝礼道?”
王守仁一甩袖子来到吴之然面前说道:“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既人人可为师人人都为弟子,怎么上下重礼之分。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何用一个女子服侍净手?孔孟之道浩浩如星辰,你偏偏抓着个等级之说不放,难不成这便是你吴善人的办学之道?”
“这……”
吴之然一时语塞,侧目看着葛老。
姓葛的老爷子一把年纪,眼神还挺好使。
慢悠悠站起身来,轻咳了一声说道:“王先生此言差矣,所谓礼乐之道,自然有尊卑之分。若无长无幼无尊无贱,还自命以儒学傍身,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王守仁转身,沉目说道:“那请问何以定尊卑?”
葛老眯缝着小黄眼睛说道:“自然长者为尊。”
“好……”
王守仁一笑:“武昌城中有一掏粪的老者,今年恐有八十高龄,比您老还长着几岁,葛老可否奉其为尊?”
“这……”
葛老一抿嘴改口道:“自然师者为尊!”
王守仁一笑,把铁葵拉到近前说道:“我这位小童精通医道,论妙手回春之术必然在您老之上,您可否奉他为尊?”
“我……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老葛重重的喘了两口气,伸着手指头还想辩解,吴之然赶紧上前打圆场说道:“两位都是儒之大家,所言都有道理,不过王先生长途到武昌来,还没有休息。不如我先安排王先生去休息,改日再给孩子们讲课。”
王守仁没有回答他,而是慢慢走到那位少女面前把她搀扶起来低声说道:“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呵呵……”
吴之然在身后淡淡一笑,低声说道:“看来王先生也是怜香惜玉之人。来人,安排……”
“不必了。”
王守仁直起身子朝着吴之然一摆手说道:“王某在城南定下了客栈,今天就不在吴先生这里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王守仁说罢,也不等吴之然回话,拉起铁葵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吴之然站在屋内,盯着王守仁的背影双眼沉寂似水。葛老慢慢的走到屋前,盯着看了看屋外冷笑道:“这个儒侠,生的满嘴伶牙俐齿啊。”
“是啊……”
吴之然慢慢点头说道“此人得天子看重,又与张永,韩彬等宠臣有所瓜葛,必须将他拉拢到我们这边。”
“恐怕没那么容易。”
葛老用手捋了捋山羊胡说道:“此人自命不凡心气很高,想让他归于咱们,怕是不易。”
“是人都有弱点……”
吴之然一撇嘴说道:“当年的张冒新官上任,也不是一副水米不进的样子,现在还不是唯我们马首是瞻。”
“这倒也是……“
葛老点头说道:“不过,刚才甲子来报,说天一宫也对这个王守仁有所动作,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还没办法和天常老道对立吧。”
“天一宫倒是很棘手。”
吴之然用手揉了揉脑袋说道:“我们现在只有先下手为强,他天常上仙总不至于为了个王守仁和我翻脸。”
葛老看了一眼吴之然问道:“吴先生的意思是让甲子继续跟着王守仁?”
“对……”
吴之然点头,盯着地上洒满的水渍说道:“去通知青衣来见我。这条大鱼我一定不会让他脱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