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幕阴郁,晚冬悲切……
韩家父子到铁剑门一整年……
“东江有先师,骑虎而难下。”
陆子涵倒背着双手,悠悠走过韩家父子面前,慢慢回过头说道:“我留你们父子二人在此,本就已经是开了天恩,生而为人要心怀感恩才是……”
韩智睿双手被倒捆在门柱上,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拔掉,赤裸的身体上条条血痕灼人的双目,而韩德则跪在一旁,一个劲的磕头求情道:“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怎么会去偷学内家的剑招呢……误会了,误会了……”
“误会?”
陆子涵点绷簧抽出腰间的长剑,用剑尖点着韩德的脖颈说道:“他一个娃娃,怎会晓得去偷学剑招,还不是你这个当爹的指使!”
“冤枉……冤枉啊……”
韩德一抖手说道:“我……我真不知情啊……”
韩德说罢,跪爬到韩智睿近前,拽着自己孩子的裤脚说道:“睿儿……你快跟陆老爷说……为父不知情啊……这……这事为父真的不知情啊!”
韩智睿缓缓低头,盯着父亲涕泪横流,卑微到泥土中的脸,僵直的扬了扬嘴角说道:“是我自己要偷学,与我父亲无关。我本以为你们藏着掖着的内家剑招有什么了不起,接过一看稀松平常,这种东西还让你们放在怀里当宝贝,真让人可发一……”
啪!
韩智睿话未说完,韩德猛地站起身上,一耳光扇在自己儿子的脸上,破口大骂到:“畜生,畜生!你要拖累死为父么!”
“哼哼……哈哈哈……”
陆子涵仰头大笑了几声说道:“韩德……我也想当你孩子是童言无忌,但这口气也未免太大了些……”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韩德一边颤抖着用手捂住韩智睿的嘴,一边惨淡的赔笑说道:“求求陆老爷,放过我……我们……”
陆子涵没有搭话,而是凝着双目对视着韩智睿的双眼。
凶狠,决绝,毒辣,残酷……
似乎所有的阴寒的情感都能从这个不满十三岁的孩童眼中喷涌而出。
此童不除,日后必为后患。
“既然你看不上我陆家的内家剑法,今日我就要见识一下你有什么能耐。”
陆子涵上前几步,横剑挑断捆在韩智睿身上的绳索,然后回头叫到:“山川,文绣,你们过来……”
从后堂中走出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男孩长得儒雅稳重,面色沉寂成人一般的冷绝,而女孩倒是天真烂漫,双目诧异的看着捆在柱子上的韩智睿……
“龙文绣……”
韩智睿抿了上唇,嘴角隐隐泛着白色的哈气。
“文绣与山川是我的两名弟子,想必你有过照面……”
陆子涵忽然把剑,猛挥剑刃斩断了捆在韩智睿身上的绳索,低头看着趴伏在地的少年说道:“若你能接他俩任意一人十招,我便放过你父子二人。”
韩智睿一言不发,缓缓站起身来蹭了蹭挂在身上的血渍。
陆文韬摘下腰间佩剑递给龙文绣说道:“文绣,便由你与韩少侠过上两招。”
龙文绣暮然一愣神,缓缓接过宝剑却没有拔剑出鞘,而是双眼凝视着韩智睿……
韩智睿也盯着龙文绣的双瞳看了许久,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你去把我的佩剑拿来吧……”
“你的……”
韩德惊愕的两个眼珠子好悬从眼眶中滚出来,颤巍巍的摆手说道:“不……不可……不可啊!”
陆子涵一笑说道:“想不到你还私筑了兵刃,韩德,还不拿来!”
韩德没有办法,颤颤巍巍的回到柴房将短剑取来……
陆子涵把短剑夺了过来,一边反复打量一边说道:“如此利器看来值不少银子,你这小贼是不是还偷到了我陆家……”
话说到一般,陆子涵的双唇突然僵直,瞳孔放大的盯着剑柄上的篆字:宁王府·濠
吧嗒……
短剑落地……
陆子涵许久才平复了双手的颤抖,低声质问道:“你……你这短剑哪里偷来的!”
韩智睿躬身捡起短剑,抬眼看着陆子涵说道:“是剑主人送我的,难不成陆老爷要找着剑的主子兴师问罪?!”
“我……”
陆子涵捏着双拳,甩目喝到:“文绣,与他过招,伏虎三式!”
伏虎三式,铁剑门内家杀招,招招都能制敌于死地……
龙文绣眉峰颤了颤,低声说了句是师父,拔剑在手,一招游龙戏凤,拉开了架势。
韩智睿右手持剑,左手做剑指,一招“仙人指路”也摆的像模像样。
两个人拉着架势虎视眈眈,却谁也没有先动手的意思……
陆子涵在一旁已经开始冒白毛汗了,咬牙喝道:“动手啊,文绣进招!”
龙文绣被逼无奈,一咬牙,单剑向前,以金蛇吐信之势直逼韩智睿的咽喉。
韩智睿转身侧步横剑护住脖颈……
两把宝剑便在韩智睿的哽嗓之前交错而过,火花迸溅。
龙文绣手腕一翻,剑芒转下,扫韩智睿的小腹,韩智睿顺势将剑刃下行,再挡住了攻来的下行剑……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倒是热闹,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两人招式之中全无杀气,倒像是舞台上唱戏的武生。
陆子涵看的压根都痒痒,猛地跨步上前一手摁住韩智睿的肩膀,一手探出夺下龙文绣手中的宝剑,反手扔给陆山川说道:“山川,莫给我陆家人抹黑!”
陆山川本与龙文绣有婚约,看着自己未婚的妻子与这个小杂役你来我往游龙戏凤本就已经有些干火,一看师父将宝剑递来,马上抢步上前说道:“韩智睿,我来领教高招!”
话未道,剑芒先到!
单剑上前,伏虎三式第一招,破斩乾元!
韩智睿本就学了些零碎的招式,没有实战经验,再加上陆山川突然发难,更是无从招架,剑锋直穿而过,在左肩上撩下一道口子。
韩智睿吃痛一声,捂着肩膀刚然向后退了两步,陆山川第二剑便已经拦腰扫来。
这一剑若是斩下,韩智睿这条小命便也就交代了。
“等等!”
就在剑芒即将砍下之时,陆子涵忽然高声喝住了陆山川。
陆山川收剑在手,看着师父。
陆子涵扭头看了一眼韩德说道:“真没想到你与宁王府还有纠葛?”
“小的不敢啊……”
韩德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是……是我这不孝的儿子……”
陆子涵摆手说道:“他既然跟宁王府有瓜葛,我们陆家人就不便杀他,但是……你这个当爹的也要管束你的儿子。”
韩德抿了抿嘴,低声说道:“我……我……”
陆子涵从陆山川手里接过剑,扔到韩德面前说道:“你去废了你儿子的双手,我便许你再留在铁剑门,也能饶着小子一条性命。”
“我废……”
韩德看看重伤的韩智睿又看了看地上的宝剑,双手颤抖无所适从……
陆子涵双眼一瞪喝到:“若不然我就废了你父子二人,铁剑门门有门规,相信宁王府也找不上我的麻烦!”
韩德全身抖如筛糠,慌忙的拿起剑来说道:“好好好……我去废了……废了这个逆子……”
残阳凝暮……
一个父亲缓缓走到自己重伤的儿子面前,手中长剑挥过,血若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