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能让王守仁跑掉!
陈少宗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口中的喘息和难以抑制的心跳之声,攥刀右手已经被汗水浸透,若此一战能除掉王守仁,长江以南将再无能战之人,那王爷一朝起事,南京府便唾手可得。
虽然兴奋充斥着大脑,但却没有完全把老陈的头脑冲昏。
长斧山川谷的幽邃还是让他止住了马匹……
峡谷之锋,一线见天,极易设伏,若大军入谷被敌兵封了谷口,两岸山崖乱箭齐发,那便是全军覆没。
看着远处于少卿拖着王守仁骑马飞奔的背影,陈少宗双脚紧夹着马的两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葛都和刘养正在干什么!”
陈少宗突然回头冲着身后一群被他吓唬的瑟瑟发抖参军喝到:“进军孤山的兵马应该已经摸到了敌兵的退路上,为何到现在没有消息?”
“陈大人……”
一名参军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一个时辰之前我们便与孤山的人马失去联系了。”
“什么!”
陈少宗眼眉一抖,手中的长刀开始噗噗簌簌的颤抖着。
“有诈……”
陈大人一抖马的缰绳,这匹马扬起前蹄向后退了数步,眼看着王守仁在山谷之中跑成一个黑点,却不敢打马再追。
王守仁奸滑无比,以自己为鱼饵引我上钩的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
如今刘启的后营已被王守仁攻破,若前军再败便真的退无可退,这一万人马必定死路一条。
马头回转,陈少宗捏着缰绳,胯下轻鬃马的马蹄不住的敲打着地面。
“将军……“
身后参将小心低语到:“战机稍纵即逝,我们已经进兵至此,将军何以犹豫。”
“不能进谷……”
陈少宗微微抬起眼眉,双目之中一片压抑的墨色:“若王守仁乃是诈败,必定在谷中埋伏。”
“可是……”
参军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等刚才明明在山隘之上看到王守仁中军大乱,匪兵自相残杀,全军溃不成阵,如此颓势岂是装的出来的?”
“可是……”
嗖……嘭!
陈少宗刚想说话,忽而远山处一枚信炮打向天空,清冽的炸响震的山谷之中滚起隆隆的回声。
“是刘大人的信炮!”
副将用手指着天空喊道:“刘大人和葛将军已经开始攻打王守仁的后阵了!”
“难道没有伏兵……”
陈少宗一咬牙,扭头再一看,拖着王守仁的马匹早已跑的连个马尾巴毛都看不到了。
“这王守仁真是狡猾,竟用这险峻的地势诓住了我几千人马!”
老陈说着,将手中的长刀一举喝到:“全速行军,捉拿王守仁!”
一声令,上万人马以鱼贯之势涌入了山谷,陈少宗打马飞快,一举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这个王守仁,有挥师千里杀场纵意的魄力,也会耍一些偷鸡摸狗尔虞我诈的手段,的确是个难逢的对手,不过你终究是一介文人,这么久的僵持,终将在我的手上终结。
“大军进谷了!”
李中焕摁着剑柄看了一眼身旁的于文亮低声说道:“王夫人已经带着伯安逃到川谷的中段,我们要在这里将敌兵歼灭殆尽才行。”
于文亮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问道:“那刚才的信炮……”
“不必管……”
李中焕吸了吸鼻子说道:“王守仁自由安排,我们这一战才是重头戏。”
“好!”
于文亮暮然站起身来,将手中令旗一挥喝到:“放石!”
军令如山倒……
几十名军兵持着撬棍,呼喝一声坳起巨石。
两颗十几丈高的山石席卷着尘土,从山隘之上翻滚而下,顺势堵住了山谷的出口。
“诛逆贼,伐叛乱!”
“诛逆贼,伐叛乱!”
……
两山军兵呼喝,虎啸龙吟之势弥漫整个天际!
“烧!”
于文亮双眼猩红,把令旗朝下一挥,刹那之间无数装着火油的瓷坛从山顶扔下,尽碎在陈少宗阵中……
陈少宗此时知道中计,眼神之中却没了刚才慌乱,而是近乎死亡的冷静,他甩手将头顶的盔樱甩在地上,用刀一指前路,用近乎沙哑的声音说道:“来人……继续向前追击王守仁……”
“还追……”
身旁的士兵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火油,一边用近乎绝望的眼神看着陈少宗,这位大人的脑子怕不是被火油浇坏了,你都快让人家当柴火烧了,还寻思着追杀别人,大哥,你就算是死也死的消停一点吧……
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谷中的匪兵谁还会听陈少宗的指挥,一个个如同疯了一般扑向谷口的巨石,企图中手中零碎的兵刃将巨石劈开。
陈少宗表情好像僵尸一般,提马上前抽出宝剑横向一挥,顺势斩下一个正在专心劈石的副将的人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甩掉剑刃上的血渍说道:“你们聋了么,我说去追!”
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从来不是鬼怪,而是近乎鬼怪的人。
山谷中的匪兵都清楚此时的陈少宗已然成功的修炼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魔,相对而言,两山隘上要朝着他们放火的官兵反而善良的像观音菩萨一样。
反正是个死,追就追吧……
一伙军兵抱起团,顶着满脑袋的火油,如同疯了一般朝着川谷深处扑袭而去。
于文亮没有王守仁那点佛性,杀人之前还给你配送一段往生极乐咒,直接将手中令旗一挥,喝到:“贼匪死性不改,放火箭,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