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弥漫着鲜血终凝结成了雨滴,稀稀落落的猩红散落满地……
李中焕和孙隧身躯残破,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在他们身后是成片的尸首,皑皑的白骨……
一个男人脚踩着碎骨,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王守仁,蝼蚁之力,焉能撼天?”
说罢,手中长刀立起,纵劈而下!
啊!
王守仁愕喊一声,从草垫上惊坐而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抬眼再看草庙外一轮朗月渐渐沉下,天过拂晓。
“恩……恩公……”
一旁的铁灵用手支着身体做了起来,盯着王守仁说道:“你……咋……咋了?”
“做恶梦了吧……”
龙三抱着刀,倚靠在庙门口,扭头看着庙中满头虚汗的王守仁说道:“落到这般绝境,就算是你王守仁也茫然无助了吧……”
“呼呼……”
王守仁重重的吐了两口,用手摁着脑门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入卯时。”
龙三站起身,整了整衣服说道:“我们现在起身,天黑之前应该就能到赣州府境内了。”
“我们不去赣州……”
王守仁把头顶的冷汗抹了抹,站起身说道:“转道走水路去临江府。”
“临江府?”
铁灵一瞪眼说道:“那……我们不是……又……又要转回去?”
对……
王守仁走了两步说道:“前面二里地便是叶港,那边有府衙的官船。”
“官船?”
一直在旁边收拾行李的铁葵抬头说道:“官船目标太大,岂不是自寻……”
未等铁葵说完,王守仁便一摆手打断道:“十二剑奴虽退,但宁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陆路之上必然凶险重重,走水路会安全一些。”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驳,自顾自的拎起行礼朝着庙外走去。
铁灵晃着脑袋还想追问,却被龙三拉住了。
破风鬼清楚,这个时候王守仁一定比任何人都要谨慎,他背负已然不单单是自己的性命。
几个人翻身上马,谁也不再言语都紧跟在王守仁马后,一路持鞭来到临江港。
叶港的丞驿姓郑,是个念过两年书的秀才,家里关系打点混了个丞驿的官职,跟老王在南疆一样干着颐养天年的工作。本指着这份闲差养老的,万没想到来了几个文质彬彬的臭流氓,骑着马直接闯进港口,跟谁也不打招呼,自己动手开始接捆船的吊绳。
虽然我这个丞驿是个正十二品的小官,但你们也不能拿着豆包不当干粮啊。
老郑也是个急茬,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拎着马棒就从巡邑室里冲了出来,指着王守仁的鼻子喝到:“尔等是什么人,胆敢劫抢官船,活腻歪了么!”
老王双目凝持,根本不答腔,就是自顾自的解着吊绳,郑丞驿这个暴脾气,刚想张罗着几个衙差上前动手,龙三横刀便立在几个人面前,冷声说道:“这位乃是赣州巡抚王守仁王大人,现在宁王叛乱,王大人要赶奔临江府平乱,若贻误军机你们担待的起么?”
“赣……赣州巡……巡抚……”
郑丞驿一愣神,杵在原地,手中的马棒抬也不是扔也不是。
王守仁把吊绳解开扔在一旁,从怀里掏出巡抚的牌令说道:“我等继续渡江赶奔临江府,劳驾行个方便……”
“方便是方便……”
郑丞驿瞅着牌令看了许久,这才赔笑说道:“可是麻烦大人写一个诶……诶……大……大人……大……”
不等老郑说完,王守仁几个已经跳上官船,龙三亲自摆舵,这条船吱吱呀呀的驶离了港口。
“这这这……”
老郑搓着手,看着船影越走越远,干跺脚没有办法,旁边差役来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大人,动辄官船,要不要给上面写一封……”
“写个屁啊……”
郑丞驿一甩手说道:“老子的饭门算是丢了!”
官船行入江面,正应了顺风,船借风势一路疾驰。
铁灵眯缝着眼睛瞅了瞅站在甲板上的王守仁,没敢发问,转而去找掌舵的龙三问道:“你……你说……恩……恩公这是咋想的?会……会不会是昨天做恶梦……被吓傻了?”
“你跟着这个姓王的有四五年了吧,他是个什么秉性你还不了解?”
龙三看着船前的风浪说道:“不知道脑子里转着什么筋呢,不过……”
破风鬼说道一半扭头瞅了一眼王守仁说道:“我估摸着,他是想去临江继续等他的虎符兵令,前两天在南昌的时候我看他写信给韩彬了……”
“韩彬?”
铁灵一努嘴低声说道:“这……这小子……顶用么?”
“京城里都传开了……”
龙三吸了一口气说道:“朝堂霸双彬嘛,虽说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但他起码对皇上忠心耿耿,宁王叛乱,他是京中最大的帮手了。”
“龙三……”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之时,王守仁突然扭头朝着龙三喊道:“我们先不去临江,赶奔丰城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