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之然转身来到后堂,脸上迷离的神色刹那间一扫而空,紧锁双眉手扶着桌角问道:“你确定没有看走眼?”
“没有,小的看的一清二楚。”
随着吴之然进来的随从弓着身子,将脸庞潜在了阴影之中,压抑着嗓音说道:“那人必是邢伟坤无意。”
“真是麻烦……”
吴之然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问低声道:“葛老呢?”
“咳咳……我在……”
一幕大理石屏风后面,传来苍老的声音,紧接着“哒哒”的拄杖之声,一只布满苍斑的大手拄着一只黑墨色的手杖慢慢探了出来。
“葛老你……”
吴之然一皱眉快步绕过屏风,正跟姓葛的老头对了个正脸。
这老爷子一手拄着拐,一手正在系着前襟的几颗口子。还没等手上忙乎完,缎子料的长裤一下又滑到了半腰,白色的裤袋半掉在了腿上。
“你……你这是……”
吴之然脸色变了几变,紧锁着双眉说道:“我不是说了,这几天王守仁在堂上,万事要收敛一些,你……你这又是干嘛!”
“呵呵……墨年你太紧张了……”
葛老一边抽着裤子一边对着吴之然一笑说道:“那个王守仁现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得了咱们。”
“姓王的鬼心眼很多,现在连黑白无常都掺混了进来,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吴之然说罢,侧目看了看葛老身后的墙壁低声问道:“是谁啊?”
“春红那个小丫头……”
葛老眯缝着眼睛舔了舔下嘴唇说道:“性子烈的很,老夫不给他洗洗身子,怎么敢卖给那位爷……”
“春红,姿色平平,找个江湖草莽出手便好。那位爷的眼光……”
吴之然脸色铁青,紧握着双拳低声咒骂到:“若不是那姓刑的混蛋抢走了青莲,我们早就能和那位爷搭上关系,那不管什么儒侠、天一宫,都放不到老子的眼里。”
“唔……”
葛老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用手一推身后的墙面,石墙“嘎巴”一声轻响,缓缓开出一道暗门。门后是一间六十见方的密室,室内桌椅床铺摆放齐全。
在木床之上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双手被缚,衣衫褴褛,口中还塞着白布,眼睛半睁半闭,好像已经没有了意识。
“甲子……”
葛老对着吴之然身后的随从一摆手说道:“把这丫头带下去再调教调教,然后给他寻摸个下家。”
“是……”
甲子点头,侧身走进密室,回头对着吴葛二人一行礼,伸手关住了暗门。
葛老慢慢挺了挺身子直视着吴之然沉吟道:“想跟那位爷攀上关系,你看青衣……如何?”
“青衣……”
吴之然眼神一动,低头不语。
“你养了这丫头十三年,把她捧的冰清玉洁,连老夫都没碰过一下。现如今不是奉给那位爷最好的礼物么?”
葛老眯着双眼向前走了一步,一拍吴之然的肩膀说道:“事到如今,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了吧?”
“不会……”
吴之然沉下一口气说道:“只不过她现在正和王守仁……”
“王守仁?”
葛老冷冷一笑说道:“不过是芸芸间的一枚棋子,怎能比得上那位爷的分量。”
“也对。”
吴之然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若王守仁能为我所用倒好,若不同路,就把他和正堂那帮人一并抓起来交给天一宫!”
仁德堂·正堂
“龙大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少卿微微向前探着身子问道:“难道那吴之然假醉骗我们?”
呵呵……
龙三扫了一圈于家的三个人撇着嘴说道:“你们三条鱼可都是练武的出身,难道看不出刚才进来那个随从有什么猫腻?”
“你……”
于文亮一听这个小矬子敢骂自己是生猛海鲜气的毛都炸了,刚想发作被于宏伸手按下,于老爷子笑着来到龙三近前说道:“还请龙大侠明示。”
“哼……”
龙三哼了一声,把声音压低说道:“刚才进来的那个随从脚步轻盈,走路前掌着地脚不染尘,你看便是久行轻功万里追踪的好手。”
于文亮还是不服不忿道:“那又如何?”
“所以你还真没姓错,真是榆木脑袋。”
龙三翘着二郎腿说道:“这个人如此轻功了得,深夜来找吴之然,说明定是要报告紧急之事。我看他与吴之然耳语之时,姓吴的脸上表情微动,神色迥然,说明他定然还很清醒。”
“厉害厉害……”
于宏轻轻拍了拍巴掌说道:“龙大侠观察入微,心思细腻。怪不得王守仁会找你当他的随从。”
“老子才不是他随从!”
龙三一瞪眼刚想辩解,吴之然带着葛老从内宅又绕了出来。
老吴还是一副悻悻的醉态,把巴掌舞得飞起说道:“各位……各位大侠,我要介绍……介绍我们学堂的……大家…葛…葛老先生……”
葛老依旧面沉似水,拄着拐向大堂内的众人微一点头以示行礼。
“哦?”
于文亮一手扶着桌子冷笑道:“这位老大爷难道也要在酒桌上跟我们喝个伶仃大醉才罢休么?”
龙三一捂脑袋,心说这哥们还不知道对方的虚实怎么就要把底牌亮了。
早知道他这个智商就不跟他交底了……
吴之然脸上的肌肉微微颤了颤,故作尴尬的一笑说道:“于……于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于文亮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刚想说话,突然听到账外一阵喧哗,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紧接着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兔……兔崽子,老……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你……这么……混……混蛋,灵爷……就告诉……告诉你……马王爷有几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