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人浓眉高鼻,趾高气扬,骑着一马,见一大群乡亲正围着任宜潇两人拿米,大喝道:“大胆刁民,竟敢抢夺官粮!识相的,还不老老实实把粮食还来!”
许多乡亲们被快手一吓,纷纷跑开,快手四散开来,欲包围捉拿。
任宜潇站出来,气聚丹田,厉声吼道:“住手!”快手们为之一震,登时愣在当场。领头那快手也被他这声大吼吓了一跳,扶了扶小帽,握紧刀柄,道:“大……大胆!你是何人,怎敢在我等面前放肆?”声音有些哆嗦。
商夷撅嘴道:“谁说这些粮食是我们抢的?这是我们买的,发给乡亲们又怎么了?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那中年男子一家人首先应声,紧接着其他乡亲也纷纷应和。
那领头人眉头紧皱,道:“你说你们是买的,有何凭证?”商夷不忿道:“那这位大人说这些是官粮,有何凭证?”
那领头人一怔,嚷嚷道:“我说是就是!来人,快把这对男女拿下,把官粮收回,有违抗者一律拿下。”快手们拔出兵刃,准备上前。
任宜潇拔出“春晓”,商夷也短刀在握,就在这时,一个快手一声惊叫,竟被抛来似的直冲那领头人,将他撞下马来。
那领头人撑着腰起身,破口大骂:“你特么的干嘛?”
“是我干的!”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任宜潇、商夷听见一喜,往前一看,一个灰衣少年正仗着一杆银枪缓步走来,正是卫颀。
那领头人见卫颀仗枪而来,颤声道:“你……你想干嘛?造反吗?”卫颀冷“哼”一声,道:“你们不乖乖滚的话,小心小爷请你们吃苦头!”
那领头人右手抽出长刀,左手马鞭一挥,喊道:“给我上!给我上!”快手们纷纷冲向卫颀。
卫颀扫视一眼,“百丈冰”直出,寒气四溢,眨眼间逼退多人。
“百丈冰”横扫,现出一道银光,又有三人被打得翻倒在地,背甲皆裂,要不是卫颀手下留情,这三人岂有命在?
刹那间,一道绿影窜出,几个快手或是脸庞,或是胸口为其一打,纷纷喊疼,摔倒地上,乃是任宜潇手持“春晓”上前相助卫颀。
两人出手,不到半盏茶工夫,一群快手都已躺在地上,或呻吟,或求饶。那领头人见形势不妙,欲转身上马,商夷却出现在他眼前,他急忙挥刀一劈。
“呯”的一声,那领头人的长刀已经落到了两丈外,他顿时吓得软倒在地。
卫颀问道:“任大哥,你们怎么在这儿?”任宜潇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宜潇哥哥,你说这些家伙怎么处置?”商夷边说话边在那领头人面前挥着明晃晃的短刀,吓得他脸色煞白,寒毛直竖。
“这——”任宜潇面露难色,卫颀亦是眉头微皱,道:“若是放了他们,没准还会有快手来为难这些百姓。”那些快手们闻言,纷纷变了脸色。
任宜潇扫视附近的乡亲们一眼,他们的脸上无不充满着担忧,小孩子紧紧抱着大人,有的目光呆滞疑惑,也许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任宜潇又一望快手,大多都是一脸惧色,乞求的目光投向自己。
任宜潇上前一步,朗声道:“各位,我想问问你们,你们可知道挨饿的滋味?”此话一出,许多人一怔,不知他为何会如此问道。
一个较为年少的快手满目晶莹,不停颔首道:“我知道,我知道。充当衙役前,小时候,我家里没东西吃了,我哥哥把拿到的半个饼让给了我,后来,我活了下来,他却……他却……”放声哭泣,不少乡亲亦有同感,或叹息,或流泪。
还有一个快手也哽咽道:“俺也有过,赖着当这快手,俺也是不想再饿肚子。”又有好几个快手含泪说起自己,就算其他一些人没像他们那般忍饥挨饿过,听着也不禁双目泛红。
任宜潇叹道:“你们都是从老百姓充当衙役的吧?不少人也是这样过来的,如今这些乡亲们一样在挨饿,他们也有亲人,你们为何还要来为难他们呢?”快手们接二连三应和起来。
那领头人叫苦不迭,自己虽不是富贵人家出身,但从小也算衣食无忧,哪有这般经历?如今见自己这些手下人一个个地被任宜潇打动,自己方才那样子,若是被认为与他们不是一路人,没准不会被放过,想到这儿,起了一身冷汗。
任宜潇长长一叹,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盼你们能体谅这些乡亲们,好自为之,你们走吧!”
快手们一怔,任宜潇又喊了一声,他们才回过神来,有几人直接拜道:“多谢公子,小人们绝不会再来为难这些乡亲们了。”其他人也纷纷道谢,拾起兵刃离开此处。那领头人见此,连马匹都不顾,连忙抱头快步离开,倒也没人来跟他为难。
卫颀接着询问任宜潇,任宜潇无奈地解释了一番,听得他惊奇不已。
卫颀问道:“任大哥,那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任宜潇望望萧瑟的荒田,茫然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当下我想,今日咱们虽然弄到了一些米,但是乡亲们这么多人,恐怕也撑不了多时。”
卫颀双拳紧握,道:“干脆咱们去城里看看,这里的县官到底在干什么。”已然义愤填膺,恨恨道:“竟然派人来夺粮,分明就是弃百姓生死于不顾。”
任宜潇咬了咬嘴唇,道:“好,那咱俩就去看看。”
“我也去!”商夷听见两人的谈话,立刻喊道。
任宜潇摇摇头,道:“不行,或许会有危险,你还是留在这儿吧!”商夷撅起小嘴,不悦道:“凭什么啊?不就一个县衙吗?难不成是刀山火海?”
任宜潇又劝阻几句,但商夷非要跟着,最后只得无奈同意。
三人进入城中,城内景象比起城外要好一些,只是满大街来往的也不过数人,三人躲到偏僻之处,待得入夜后,方才潜进县衙。
没想到,县衙里除了几个衙役外,不见县官,只听得几个衙役闲聊。
“咱们这知县大人也真是的,自己去城东周老爷家快活,咱们还得苦苦守着,估计今晚又不回来了。”
“是啊!真羡慕那班被他带过去的人,想必能沾酒吃肉。”
“这年头,咱们这帮老爷过得跟没事似的。”
三人当即明白,知县去了城东一位周老爷家,听着不像是办什么公事,轻声商讨片刻,又赶向城东,大老远便见着一处灯笼高挂的府邸,写着“周家”二字,心想当为此处。
三人从围墙翻入,潜行其中,听到了一阵歌舞之声,走近躲在一处假山后,看到后,不禁着恼。一人竟身着官服,笑嘻嘻地望着几个女子歌舞,想来便是那知县,另一人身材肥胖,一身锦装,看来就是那周老爷。
知县喝着酒,笑道:“周老爷这儿,真是快活得很啊!”周老爷跟着笑道:“大人过奖了,多日下来寒舍得蒙知县大人光临,一直都是蓬荜生辉。来,周某敬您一杯。”
两人喝完酒,知县叹了一声,道:“周老爷,今日本官难以相助您那生理,真是对不住。”周老爷连忙道:“哪里哪里,都怨那几个贼人抢了米,周某岂敢埋怨知县大人呢!”
知县冷“哼”一声,道:“本官手底下那群饭桶,二十多个打不过三个,真特么的窝囊!”
任宜潇三人听后,咬牙切齿,原来竟然是这两人勾结起来,逼迫那些乡亲们卖妻鬻子,不禁怒火中烧。
卫颀已经拿出“百丈冰”的四节棍,虎目怒视那知县。这时,一声“放我进去”响起,一个身着官服、看样子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气冲冲地推开几个衙役,径直走到厅堂前。
知县眯眼道:“哟?哪阵风把你林县丞给吹来了?”周老爷听见,满脸堆笑,道:“原来这位就是县丞大人啊!来人,赶紧备座。”
“不必了!”林县丞双目圆睁,扫视两人,最后目光落在知县身上,冷冷道,“大人,您身为一方知县,百姓父母官,莫非不知城外那些百姓正在忍饥挨饿吗?”
知县不屑一笑,道:“我知道,不是前些天本官和周老爷商量过,派人去卖米给百姓了吗?”林县丞闻言,目眦欲裂,双拳紧握,道:“卖米?这种时候,大人竟然还用卖?”
知县酒杯在桌面一放,不悦道:“这米是周老爷出的,这年头,周老爷肯出米来救济这些百姓,稍微赚些,你还不乐意?”
林县丞咬牙切齿,恨恨道:“救济百姓?这难道不是趁火打劫?”知县一拍桌面,怒道:“你胡说些什么呢?”
林县丞毫无惧色,怒道:“大人,您难道不知道外面的百姓都已在卖妻鬻子以换得一点口粮了吗?”知县冷“哼”一声,道:“这又如何?他们既然愿意,关我们何事?”
林县丞直指知县,喝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你真是枉为一地知县!”知县大怒,起身直瞪其人,尖声道:“大胆!你一个小小县丞,竟敢以下犯上!还不退下,否则休怪本官将你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