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商夷正一个人无聊地盯着繁星,等任宜潇回来,忽然侧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喜之下,朝着那边望去,只见一个黑色身影弯腰行走屋顶,身形与任宜潇差不多。
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商夷心想:“难道他忘记我在哪边了?”看看周围,捡起一粒瓦砾,抛向那人。没想到那人被瓦砾一惊,寒光出鞘,直指商夷。
商夷这才意识到此人并非任宜潇,惊慌之下,失声尖叫。那人似乎注意到了商夷那慌乱的样子,发现只是一个少女,剑锋一偏,并未刺伤商夷。
只是,院子里刹那间便出现了数十人,齐刷刷地看向屋顶,一个老者出了房间,望向两个黑衣人,眉头紧皱,挥手道:“放箭!”十个帮众持弓而来,朝着屋顶放箭。
商夷连忙抽出短刀格挡,那人也挥剑挡箭。商夷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脚底一滑,娇呼一声,那人连忙大步流星般走过,一拉商夷,将其稳住,但是自己右肩却中了一箭,后退两步,无奈地落下屋顶。
由于右肩受伤,他挥起剑来也有些吃力,老者狂笑道:“好,抓活的!”商夷站起身来,没想到两支箭朝自己射来,惊惧之下,忘记了躲避。
说时迟,那时快,绿光一现,两支箭被打落一边,自己也被人搂住纤腰,定睛一看,正是任宜潇。
任宜潇搂着商夷落下地面,商夷紧紧抱着任宜潇的腰,满脸绯红,不禁低头。任宜潇环视四周,道:“夷儿,你先躲到一边。”赶紧握着“春晓”与虬龙帮的人打斗起来。
黑衣人一不留神,被一把刀挑开了面巾,露出了年轻俊朗的脸庞,任宜潇看见一愣,那人赫然正是沈裕通!
“沈兄,你怎么——”任宜潇边打,边扯下了自己的面巾。沈裕通同样惊奇,但此刻境地,不容二人多说叙旧。
“给我杀!”老者怒视来者,狠狠道。
“你先小心自己的命吧!”一个正气凛然的声音响起,一柄刀电光一闪般落向老者。商夷见到,兴奋不已,喊道:“爹!”正是商离别出现。
只是,老者身后突然窜出了一个魁梧的大汉,一把拉开了老者,另有一个瘦子挥动一条长铜棍挡下了商离别的一刀。
商离别一个“鹞子翻身”,刀尖直指二人,冷冷道:“两位想必就是虬龙帮的向猛与肖觅侯了!”
魁梧大汉一脸怒容,摩拳擦掌,瘦子上下打量商离别,嘿嘿一笑,道:“阁下想必就是‘电掣刀’商离别商大侠了吧?久仰久仰。”
商离别淡淡道:“不敢当。”魁梧大汉不屑道:“肖猴子,跟他废什么话啊!”当即一掌拍向商离别,肖觅侯也笑嘻嘻地出棍相击。
商离别的刀宛若灵蛇,双手能交替使用,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向猛与肖觅侯也不得不佩服他,自己心里也多了几分紧张。
任宜潇收回“春晓”,默运玄功,刚柔双劲齐出,片刻工夫,十几个人已经中了他指尖发出的真气,倒在地上呻吟翻滚。
商夷在一旁看得欢呼雀跃,灵光一现,笑喊道:“宜潇哥哥,你这一招是不是该起个名字了?”任宜潇边应敌,边笑道:“你说叫什么好呢?”
一旁的沈裕通见任宜潇出指如电,短时间内击倒如此多人,业已感受其武功进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便是其心中所想。
他的武学造诣在少年一代中本就名列前茅,又知道任宜潇所练乃是“涵虚太清功”,于是他便对着任宜潇笑道:“任兄,你这是刚柔双气齐出吧?果然不同凡响,你这招不如就叫‘涵虚纯阳指’吧!”
任宜潇报以一笑,道:“沈兄好眼力!不错,多谢沈兄取名。”商夷还未想好名字,见沈裕通已然取名,略有不悦。
沈裕通目光直落在房间内的老者身上,无奈自己右肩受伤,打斗吃力,便朝着任宜潇喊道:“任兄,擒贼先擒王!”
任宜潇经他提醒,茅塞顿开,脚底生风,迅速绕过商离别三人,到达房门口。向猛与肖觅侯皆是大惊失色,却被商离别快刀缠住,不敢多加分心。
任宜潇来到老者面前,喝道:“你便是虬龙帮帮主吗?”老者正是虬龙帮的帮主裘山,他见到今夜的来者个个功夫不俗,这个少年更是几招打倒了自己一群手下,寻思自己的功夫不一定能打得过他,早已冷汗直流,但仍准备一拼,左手在腰后摸索着什么。
任宜潇正要上前捉住裘山,裘山突然抛出一把铁蒺藜,任宜潇方才一时有些自得,加上裘山在江湖上名号不响,便觉得此人武功不高,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这才略有松懈。好在他反应够快,赶紧翻身躲过,裘山从他左面飞掠而过,他连忙左手双指一出,与裘山左掌一对。
裘山练的乃是阳刚内功,自己接招之时又运行大量真气于手三阳经,因此任宜潇指上刚劲只是令其左臂一麻,立时便如泥牛入海,反倒是自己被微微一震,后退两步,令裘山跑出了房门。
裘山大喝一声:“快退到菜园!”任宜潇心中一凛,暗道:“不好,他们定是看出了我们想救人,那人被挟持为质的话,我们就被动了!”连忙赶出房门。
突然,屋顶之上一阵踏瓦之声响起,众人纷纷一望,只见一个黑衣斗笠人行走其上,肩上扛着一个人,身形小巧,黑发如瀑,看样子是个女子。
裘山见到,脸色倏变,怒喝道:“何人敢来我虬龙帮抢人?”任宜潇、沈裕通等人纷纷一怔,想道:“莫非就是她?”见她被人救走,先松了一口气,后又忽然想道:“万一那人也是不怀好意怎么办?”目光一接,尽皆追上。
商离别自然也清楚,只对身前两人道:“下次再与两位切磋。”伸腿一扫,两人后退,商离别冲到商夷身旁,一把抓起商夷,道:“夷儿,我们走!”商夷随着父亲使起轻功,眨眼间,几人皆消失在了虬龙帮众人的视野里。
裘山气急败坏,肖觅侯上前轻拍他的后背,一副阿谀的样子,道:“帮主,消消气!”裘山怒“哼”一声,下令道:“能追的都给我追!追不回人,你们就别给我回来了!”肖觅侯连连点头,赶紧吩咐下手去追,自己与向猛过了一会儿也追赶过去。
镇外山林之中,沈裕通一马当先,追得最紧,怒吼道:“快放开她!”寒光乍现,横扫前方,剑气直取黑衣人双腿。黑衣人腾空而起,半空一转,左手出剑,转动一圈,沈裕通的剑气悉数被他消弭,沈裕通外套黑衣也被划出两道口子。
黑衣人淡淡道:“岱宗派寒光流的弟子吗?你的剑气还不成气候,被我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不过对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将剑气练到如此境界也算少见了。”
沈裕通听得脸上发烧,见黑衣人还客客气气的,于是扯下黑衣外套,露出一身白袍,收剑抱拳道:“晚辈岱宗派沈裕通,请教前辈名号。”黑衣人闻言,身子微微一震,抬起头来,斗笠下的那张脸上愕色清晰,颤声道:“你……你是沈师兄的……儿子?”
沈裕通听见“沈师兄”三字,亦是吃惊不小,想道:“莫非此人也是我岱宗派的前辈?”皎洁的月光下,忽然,他瞥见了黑衣人剑柄的剑穗,似乎是蓝色,失声道:“蓝剑穗,星流剑!”
黑衣人轻轻放下扛着的女子,拿下斗笠,露出沧桑的脸庞,正色道:“没错,正是我。”
“簌簌”之声不停,任宜潇来到了沈裕通身旁,气喘略急,一望眼前的男子,怔然道:“你……你是‘星流剑’?”那人点点头。
沈裕通抱拳道:“前辈大名,晚辈早有耳闻。只是,不知前辈为何——”瞥向了倒在地上的女子,眉目之间微有愠色。
黑衣人蹲下身子,扶起女子,一手抵在她后背,似是在输气。不一会儿,女子咳了几声,杏眼缓缓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黑衣人的面容。
女子见到黑衣人,柳眉颦蹙,冷然道:“原来是你啊!”黑衣人淡淡道:“是我,又怎么了?”女子冷冷道:“你真是有完没完啊!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黑衣人面不改色,道:“沈师兄嘱咐过我,让我多留意你的消息,若你有危险,我自然得相助。”女子撑着地面站起,冷笑道:“假惺惺。”
一旁的任宜潇听得云里雾里,沈裕通却紧咬嘴唇,眼中闪烁着泪光,想道:“真的……真的是她吗?”刹那间,欲言又止。
女子转身瞧见站在不远处的沈裕通时,顿时怔在了原地,一脸惊愕。夜色之中,身影模糊,她不禁上前几步,凭借着月光,才看清了沈裕通的脸庞,立刻大失所望,她的记忆里,渐渐浮现出了另一个相似的白衣少年身影。
任宜潇瞧去,只见女子肤若凝脂,面容姣好,不过眨眼工夫恢复了一脸冷淡,其实仔细观察,不难看出其眼角细微的鱼尾纹。
女子冷眼紧盯沈裕通,不改冰冷的口气,问道:“你是谁?”沈裕通似有万千言语卡在喉中,不知如何说道。
“他就是沈师兄的儿子!”黑衣人起身徐徐道。女子脸色瞬变,沈裕通瞧见,她的表情错综复杂,哀怨、恼怒尽有,正不知所措,她便一手朝自己抓来。
未料得如此变化,沈裕通只觉头脑一片空白,她为什么会对自己出手?任宜潇看见,心中大急,方欲出手相救,却见女子在其面门前半尺处停了下来,手臂如同石化了一般,白皙的脸上已然多了两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