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信狠狠道:“你可别怪我!”史仲仪一言不发,只是冷笑。
李同信挥起长剑,劈向史仲仪,刹那间,剑势一转,斩断了自己的左臂,断肢溅血,挥向朱棣等人。
道衍面色瞬变,连忙挡在朱棣身前,大喝道:“大家躲开!”即刻运功,戎装四裂,露出一身僧袍,溅起的血被反震回去,落在了李同信脸庞上,又有少量溅到了史仲仪身上。破裂的盔甲上沾到少许血,立刻发黑。
李同信一脸血污,面色狰狞,痛苦大叫,疯狂抓着脸庞,一干护卫闯入帐内,乱刀劈向李同信,眨眼间他便倒在了血泊中,再无声息。
史仲仪也是抓破了被血所溅之处,见李同信已经丧命,夺过了一把刀,大喝道:“燕逆,我跟你拼了!”奋不顾身冲向朱棣。
道衍摇摇头,大袖一挥,一阵劲风拂倒了史仲仪,史仲仪即刻便为众护卫乱刀所砍。道衍望向李同信,道:“此人练了云南巫毒门的邪功,将自己的血炼成了毒物,方才便想以此行刺殿下,结果反为之所害。来人,将他的尸体好好处理了!勿沾其血。”
朱棣道:“等等!此二人颇为刚烈,也是难得,命人好好厚葬他们吧!”来者们纷纷道“是”,开始处理。
朱棣望着眼前的景象,叹道:“此二人竟不惜性命与名声来行此计策,实在不失忠义,可惜偏偏要帮着我那个无能的侄子!如此下场也只能怨自己不能择木而栖了!”
道衍笑道:“殿下下令厚葬两人已是仁至义尽,贫僧实在佩服。”朱棣只是淡淡一笑。
童焕突然下跪道:“童焕不知此二人意图不轨,引狼入室,还请殿下责罚!”话声微颤,汗流浃背。
朱棣扶起童焕,笑道:“大师早已料到,才有此安排,你也不过是帮我们促成了此事而已,并无过错。”
童焕瞥向道衍,目光里含着一丝妒忌,又开口道:“殿下,此次童焕倒还有另外的收获。”
朱棣饶有兴趣地看着童焕,道:“是吗?说来听听。”童焕从怀里抽出一块玉佩,恭敬地递给朱棣。朱棣接过一看,脸色微变,只见玉佩呈虎形,上刻一“蓝”字。
童焕道:“殿下,想必还记得那年宴请蓝玉吧?”朱棣点点头,目光深邃,道:“嗯,当年他身上佩戴了一块玉佩,乃是上刻‘蓝’字的青龙玉佩。有客曾询问,他还说自己命巧匠做了四块,为四象之形,传给儿女。”
握紧玉佩,朱棣问道:“你从哪儿得到的?”童焕笑道:“在西安之时,长沙镖局的一个镖师误打误撞偷听到了我与史仲仪他们的谈话,我们本想除掉此人,不料卑职见到了他的玉佩,便让他活了下来。”停顿一会儿,道:“他叫蓝骁,不过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蓝骁?”朱棣双眼微眯,哈哈大笑,道,“蓝骁!蓝玉,原来你有个儿子啊!”
童焕狡黠一笑,道:“殿下,我们何不好好利用一番这个蓝骁?”朱棣“噢”了一声,问道:“怎么个利用?”
道衍冷不丁道:“以其家仇,利用他刺杀建文,改日就算被追究,拿便是蓝玉之子的复仇,可与殿下撇清关系。”
童焕干笑道:“大师果然足智多谋。”道衍淡淡道:“童大人过奖了!”转身对朱棣道:“殿下,贫僧愚见,此事不妥。”
童焕面露不悦之色,朱棣已然道:“噢?大师请明言。”道衍道:“如今恰值殿下靖难,若是皇帝遇刺,他人怎能不将刺客往殿下这边想?明面不讲的话,这倒也罢了!若是行刺未成,恐怕朝廷必会以此大做文章,哪怕不是殿下所派,这锅也会让殿下来背,到时候,这‘谋逆’二字,可就完全成真了!”
童焕冷冷道:“皇帝无道,此次不也派了刺客行刺殿下吗?”道衍笑道:“童大人,建文目光短浅,爱惜名声,必不敢取殿下性命,要取殿下性命的,恐怕便是魏国公徐辉祖了!”
朱棣叹道:“此人不惜违抗皇命,派人行刺于本王,目光比我那侄子实在高远了不少。真不知为何不可为本王所用?”
童焕道:“万一蓝骁行刺成功了呢?”道衍道:“万一未成功呢?”童焕一时哑口无言,咬牙切齿。
朱棣道:“好了!此事容后再议,童焕,先将那小子扣在北平,好好招待,明白了吗?”将玉佩交还童焕,他应了一声,即刻退下。
走回的路上,童焕想道:“道衍必是怕我此次抢了他的功劳,方才极力劝阻殿下。哼!走着瞧!”
童焕来到蓝骁身边,叫开了旁边的士兵,冷冷道:“走吧!”蓝骁不解道:“去哪儿?”童焕轻“哼”一声,道:“北平城呗!否则你还想去哪儿?”
蓝骁望望附近,问道:“就只有你吗?”童焕点点头。
春风亦有萧瑟时,蓝骁目光充满疑惑,紧盯着童焕背影。童焕叹了一声,听着有些故弄玄虚,道:“你长这么大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你爹在天之灵会作何感想啊?”
蓝骁闻言,牙齿打颤,道:“你……你知道我爹是谁?”童焕掏出玉佩,往后一扔,淡淡道:“还给你!”蓝骁接过,如拿着宝贝般细细抚摸。
童焕道:“我记得你说过,这玉佩是你娘留给你的吧?”蓝骁黯然地点点头,童焕仰望长空,道:“也许你爹确实未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不过他终归是你爹!父仇尚在,你会怎么做?”
蓝骁止步,握紧了玉佩,道:“我爹到底是谁?”见童焕闭口不语,大声喊道:“告诉我,我爹是谁?”
童焕转身,凝视蓝骁,见他紧咬嘴唇,双臂微颤,道:“你真的做好知道的准备了吗?”蓝骁目光炯炯,颔首以对。
童焕轻捋胡须,道:“你爹就是当年横扫漠北、声名赫赫的凉国公——蓝玉!”
蓝骁浑身一震,后退两步,脸色茫然,道:“我爹……我爹是蓝玉!”童焕眯眼道:“你不相信吗?你那块玉佩便是你爹请人打造的四象玉佩之一,不过说得难听点,恐怕你只是他的一个私生子。”
蓝骁右手抚首,道:“我……我想安静一会儿。”童焕淡然道:“那回城再说吧!我先给你找个住处,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北平吧!”
蓝骁脑中混乱,只能迷茫地跟在童焕的身后,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皆是默不作声,唯有几处鸟啼格外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