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后,就在任家庄外围的一个小门处,一个年纪不大的仆役悄悄走出,一路上左顾右盼,偷鸡摸狗似的生怕被人瞧见。
“阿进!我在这儿!”一声轻呼之下,阿进面露喜色,朝叫唤者跑去。阿进轻声道:“少爷,你没事吧?”叫唤者正是任宜潇。
任宜潇苦笑道:“才几个时辰不见而已,放心吧!还有,我已经不是少爷了!”阿进笑道:“你就是少爷!我已经把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立刻把手中的包袱塞给了任宜潇。
任宜潇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套衣物,一些银两,一本较薄的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落叶指法,还有一个狭长的盒子。任宜潇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翠绿的玉箫,立刻拿起抚摸,一股暖意透过指尖,他面露欣慰之色,道:“其它的其实可有可无,但这支箫,我必须带走!”
阿进难过道:“少爷,你真的要走了吗?”任宜潇无奈叹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继续留在任家庄了!并且我怕二叔他们还要斩草除根,所以我必须得离开了!阿进,谢谢你还为我冒险,还有,我大哥身子虚弱,拜托你多照顾点!”
阿进擦干眼泪,道:“放心吧!少爷,我一定会做好的!那本秘籍你也好好藏着,练好里面的武功防身啊!”任宜潇笑着拍拍他肩膀,看看四周,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引起他们的怀疑!”说完,便将玉箫插入腰带,打好包袱的结,背起就快步朝远方赶去。阿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再度落泪。
任宜潇在路上又拔出玉箫细看,这支箫是他父亲任重道在他十岁生日时送他的,虽然现在他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他的生日,但是父亲对他关爱是实实在在的!所以,他必须带上这支箫,这支寄宿着满满父爱的玉箫!
他决定试着去松江,投奔他的舅舅。但是,在路上,一颗心仍是“怦怦”跳个不停,自己到底能不能去呢?毕竟自己总共跟舅舅也只见过两面,交情不深。可是不去那儿,还能去哪儿呢?最后,一咬牙,加快步伐朝马市赶去。
来到马市后的任宜潇四处打量,现在天色渐黑,只有两个马贩子正在贩卖马匹。正好一个马贩子笑眯眯喊道:“那位小哥,来买马吗?”任宜潇点点头,目光瞥向马贩子的几匹马。马贩子试探性地指着一匹黑马,问道:“小哥,觉得这匹马怎样?”其实任宜潇不懂相马之术,他只能含糊答道:“不错,挺健壮的!”
马贩子偷乐一阵,正色道:“小哥,这样的好事可让你撞上了,不瞒你说,我这几匹马,就算不能日行千里,五百里也是没问题的!”
任宜潇问道:“多少钱啊?”马贩子笑眯眯地伸出两个手指头,任宜潇一惊,脱口道:“二十两!这也太贵了吧!”马贩子作出一副冤枉的表情,道:“这怎么能叫贵呢?我这可是好马,二十两还帮你把辔头什么都准备好了呢!”
任宜潇支支吾吾道:“我再看看对面吧!”但他一看对面的马,都是没精打采的,心想一定是驽马,只好转过头来,道:“二十两把辔头什么都算上了吗?”马贩子一喜,忙道:“没错!”任宜潇叹口气,道:“我买下了!”说罢便掏出两锭十两纹银,马贩子忙接过,将马绳塞进任宜潇手中。
看着任宜潇牵马远去的背影,两个马贩子相视一笑,想道:“果然是个毛头小子!”
任宜潇看天色已晚,便找了家客栈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结账牵着马走了。他翻身两次才骑上马背,小小得意一阵后,想道:“该怎么驭马呢?”这是他第一次骑马呢!他便回想起自己以前看别人骑马的情景,准备照猫画虎试上一番。
他双腿夹紧马背,挥动马鞭,打在马上,黑马鸣叫一声,撒腿就跑。任宜潇身子一后倾,幸好左手拉紧了辔头,否则真得摔个底朝天。黑马似是疯狂前行,任宜潇抱紧了马颈,一颗心“怦怦”直跳。路边一些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也在偷笑,任宜潇自然注意到了一些,已是面红耳赤,更不敢抬头了。
奔驰了很久,任宜潇总算略有掌握,才敢竖起了上半身,黑马的速度也已放慢。但他也奇怪,就算刚才,也没快到哪儿去吧!不一会儿,马儿几乎是在行走了,不管任宜潇怎样催促,就是不跑动。任宜潇心想:“莫不是被那个马贩子给骗了吧?”一想到这儿,便是咬牙切齿,觉得凭着自己的聪明,竟然栽在一个马贩子的手里。但是想想这就算称不上好马,至少也应该不亚于一般的马吧!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自己背着太阳赶路,才意识到一上马,方向都搞错了。他急忙勒马,想要调头,结果这时黑马竟然发起了脾气,直接往前奔腾了起来。任宜潇吓得再次抱紧了马颈。
不知又过了多久,天空渐渐阴暗起来,马上下起了绵绵细雨。任宜潇不断喊“吁”,黑马似乎也在阴雨面前懒了下来,方才停蹄。任宜潇望望四周,所幸前面不远处有座小屋,看上去是荒废了的土地庙,便立刻下马,牵着马儿赶过去。
他将马儿系在庙外,自己拍拍半湿的衣裳,又系紧了一下背着的包袱,进入庙中。突然,一阵轻微的呻吟声从庙中传入他的耳朵。他睁大眼睛,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扫过庙内,烛台背后竟露出两只脚!任宜潇顿时屏住了呼吸。
两只脚还不断互踢着,脚上的一双破鞋沾满了泥土。任宜潇克制住心中的恐惧,走近烛台。绕过烛台一看,原来这里躺着一个老人!老人神色痛苦,口中呻吟,双手不断抓着身子。
任宜潇看着老人那张由于痛苦而扭曲的脸,鼓起勇气问道:“老……老人家,你怎么了?”老人艰难地睁开眼,打量着任宜潇,支支吾吾道:“小……小兄弟,快……快救救我!”
任宜潇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我该怎么救啊?”老人又疼叫一声,继续道:“我……我被仇家追杀,练功……练功又岔了气,所以……这样了!”
任宜潇忙上前扶起老人上半身,问道:“我该怎么办呢?”老人扭曲脸形,望向他,道:“小兄弟,你……你会武功吗?”任宜潇脸上一红,道:“粗略练过一点。”
老人目中流露一丝喜色,又问道:“会点穴吗?”任宜潇一愣,道:“会……倒懂点。”
老人挤出一丝微笑,道:“那……那太好了,你……就用手指帮我在……‘气海穴’处,用……内力来点就行了!”任宜潇一知半解,但还是道:“好,好!不过等我一会儿!”当即打开包袱,拿出那本《落叶指法》打开查看。
老人的目光瞥过那四个大字,眼中突然放光,问道:“你……你是任重道的什么人?”任宜潇一愣,想道:“莫非他与爹相识?还是有仇啊?那我得小心点了。”便咽下一口唾沫,道:“老先生,认识任庄主吗?”这句话讲得不是很清楚,将自己与任重道的关系也说得模糊。
老人微微一笑,道:“任庄主对……对我曾有救命之恩,这次……我本来就是想去拜会的!”任宜潇眼眶湿润,道:“老先生不必去了!”
老人惊问道:“为什么?”任宜潇含泪答道:“家父他……他在一年多前就走了!”老人惊道:“你是他儿子?他过世了?”当即表现出一丝悲伤。任宜潇一时激动,竟然把身份给交待清楚了,但是现在他对老人的敌意已经打消了七分,决定帮老人一把,道:“在下任宜潇,一定会帮您的!”
他翻了翻《落叶指法》,里面前几章都是一般的点穴手法,也讲到了如何使用内功点穴,但是任宜潇皱起了眉头。原来,他不喜练武,父亲教他练内功,他也是随便应付了事,可以说他连最基本的内功都不会。
到这儿,任宜潇只好红着脸,问道:“老先生,我……我不懂内功!”老人一惊,露出一丝不悦,道:“什么?你不会内功!你爹没教你吗?”任宜潇忙解释道:“我爹教了,但是……我没好好学!”不由得低下了头。
老人叹了一声,道:“算了,我教你一个办法吧!”任宜潇立刻竖起耳朵来听,按照老人的指示,他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按到了老人腹部的“气海穴”处,开始转动起来。
老人面部的痛苦表情似乎有所缓解,不一会儿露出了舒适的神色。任宜潇转动得倒有点累了,道:“老先生,我休息一会儿行吗?”便想抽回手指。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像是粘在了老人的皮肤上,怎样也拔不出来。
任宜潇失声喊道:“老先生,这——”老人笑道:“放心吧!没事的!你继续就行了。”任宜潇无奈之下,只好继续转动着手指。他感到一股绵柔的劲力通过自己的手指传入体内,一开始还不是很明显,但是现在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不一会儿,他感到腹部一阵疼痛,似有数条小虫爬动一般难忍,但看看老人那张笑脸,只好继续下去。
突然,老人阴笑一声,道:“好了!”任宜潇的手指自动脱离了老人,但是他一把摔倒在地,来了个底朝天,这回是他感到痛苦难耐了。任宜潇抱着腹部不断在地上翻滚着,目眦欲裂,怒视着老人,喊道:“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老人又是一声阴笑,道:“我哪儿害你了?是你自愿救我的!看你这个样子,原来真没练过什么内功。”任宜潇叫疼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老人不屑道:“告诉你也没用,我看你就这个样子了,《落叶指法》带着也是可惜,不如就送给老夫吧?”说完便朝任宜潇的包袱走去,弯下腰,拾起了《落叶指法》,脸上满是兴高采烈之色。任宜潇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但是自己这个样子,能站起来都已经很不错了。
老人又走到任宜潇身旁,蹲下身来,笑道:“小兄弟,看你这个样子,我也挺不忍心的。你毕竟救了我一命,我干脆就送你一程,以表谢意吧!”说完手掌伸直,正要向任宜潇面门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