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靠近这侧的人，他们身上的表层皮肤几乎都被绿毛覆盖了。”乔湛拉着秦鸳掘走到了长廊尽头，此处透明管玻璃的试验品已经几乎完全兽化成了绿毛怪物的形态。乔湛一手虚挡着秦鸳掘的眼睛，一手拿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玻璃，在近距离观察下，轻易便看到了玻璃管中兽化人身上虬结的肌肉、又硬又长的墨绿色鬃毛和坚硬如铁的皮肤。在他赤裸的胸膛下，轻微跳动的是有力的心脏。

　　“看来这些玻璃管是按照他们的培育程度排列的。”长廊另外一侧，白春庭小声地说道：“獬豸组织竟然已经暗中将人体试验做到了这一步，虽然这是帝国法律和人道主义所不容的，但不得不承认这真的不简单。”

　　“这些都是人形兵器。”乔湛手指轻轻触摸着冰冷的玻璃管，心中浮现出不知是怜悯还是憎恶的情绪：“獬豸为了实现他们推翻贵族制的目标，竟然不惜以活人为试验品，未免太过残忍了。”乔湛刚对着玻璃管发出一声感叹，里面进化成完全形态的獬豸突然睁开了双眼！

　　乔湛已经不知该用“他”或是“它”来称呼这种生物，但它猩红色的双眼中已经看不到任何人性化的情绪，满是兽性的狂躁与漠然。乔湛站在玻璃管正对面，猝不及防和它的视线对上，它血红色的瞳孔不带情绪地盯着乔湛，就像一个刚降生的婴儿盯着第一个出现在它面前的人，但不同的是，它的眼中没有亲近与依赖，有的只是好奇与毁灭。乔湛从未有过如此神奇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种生物就像专门为杀戮而生的毁灭之源。

　　它悄无声息地盯着乔湛几秒钟，但片刻之后，它突然张牙舞爪地在玻璃管中无声嘶嚎！或许獬豸组织的研究员在孵化过程中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些玻璃管竟然超乎想象得结实，以獬豸超强的力量竟然没有一击而碎，只是在表面出现了几道裂痕而已。但乔湛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玻璃管，估计离碎裂也不远了。

　　“现在怎么办？”乔湛身后的周粥看到了这一幕，悄声地向乔湛询问对策，她话音刚落，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排密集的脚步声。乔湛一挥手示意躲藏起来，白春庭立即领着宁初一躲到玻璃试管背后，借着兽化人高大的身形遮挡视线。

　　“队长，在这里！”

　　其中一名研究员发现目标后，立即招呼同伴朝这个方向小跑过来。

　　“怎么会有獬豸突然提前成熟呢？难道是受到了什么外界刺激？”那个被称为队长的人一面小声嘀咕着，一面跟着队伍小跑到了这只獬豸的跟前。在他们抵达之前，那支透明玻璃管已经支撑不住彻底碎裂，不明液体飞溅了一地，研究人员都小心地用实验服将那些液体和玻璃碎渣隔绝开。突破玻璃管限制的獬豸愈发狂暴起来，它看到朝它小跑而来的一队实验人员，仿佛找到了发泄愤怒的活靶子，一声嘶吼正准备冲上去，那队长却突然从身上掏出褐色不明物体抛向獬豸。

　　方才还兽性大发的獬豸，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朝自己落来，它却像无法抵制这东西的诱惑似的，甚至还向空中腾跃而起，将那褐色的东西叼在口中，甚至来不及咀嚼就吞咽了下去。随后凶狠的獬豸就像只乖顺的家猫，匍匐在实验人员的脚下任凭他们抚摸它坚硬的鬃毛。

　　“这只獬豸的编号是多少？”队长随口向身后的人员问道。

　　“12765.”研究员抬头看了眼破碎的玻璃管上的标签，然后回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只獬豸变异之前应该是我远房堂弟吧。”队长看着四肢着地、口唇边流着涎水的獬豸，眼神中多了几分迷茫与怅惘：“看着他变成现在这样，我心里也怪不落忍的。”

　　“队长，您又何必伤心呢，我们这里的每个人早已立志为獬豸牺牲了。”这群研究员里立刻有人站出来劝慰他道：“每个愿意化身獬豸的人都是至高勇士，等待日后我们建立起一个公平正义的帝国时，后人会永远铭记他们的牺牲的。”

　　队长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眼中没有一丝灵智的生物，实在无法将它和自己的堂弟联系起来，末了他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它现在已经彻底被信息素迷醉了，你亲自把他送到底层的模拟生态观察舱去吧。”

　　“是。”

　　几分钟后，长廊里的研究员都走了个干净，乔湛确认他们不会折返后这才走了出来，和白春庭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老白，你还记得我们在金矿外发现的足印吗？”乔湛突然提起这件事：“之所以这些兽化人足底会有獬豸标志，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獬豸的核心成员啊。我想大概连沈子钰也忽视了这点，才会忘了将有关它们身份的痕迹清除。”

　　“但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某种象征也说不定呢？”秦鸳掘突然插了一句：“这大概是他们存活在世上最后的意义了。”

　　秦鸳掘的发言莫名让人有些伤感，但眼下显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乔湛轻拍秦鸳掘肩膀以示安抚，随后道：“我们误入这里却撞破了这么大的秘密，沈子钰一旦缓过劲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今天想安全离开这里估计难了。”

　　“赶紧离开吧。”逗留久了之后就连白春庭都开始感到不安，他看向秦鸳掘道：“你现在还能找到沈子钰的所在吗？”秦鸳掘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去找沈子钰了。”靠着白春庭的宁初一突然插了句嘴：“万一他早有准备就等我们自投罗网怎么办？我们现在考虑的应该是怎么从这里安全离开。我想偷取信息素这种东西，然后从原路返回应该不会很困难。”

　　听了宁初一的意见后，乔湛和白春庭交换了个眼神。

　　对于紫绶贵族傅无羁而言，深入敌营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其不合理的了，但对联邦间谍乔湛而言，他的侦查任务还没完全完成。在他看来必须将獬豸变异的核心技术搞到手，至少也要弄清信息素的秘密。但他也能理解宁初一的退却，毕竟以他的身体情况来看，再遇上一波敌方的攻击，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所以……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周粥脑容量不够向来是无法思考的，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几个拿主意：“要不，还是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