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老人眉头微皱,抬头看向乔湛道:“如果我猜测不错,您是外乡来的贵族吧?打听这件事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因这件事而死的人太多了,实在是太不吉利了。”说着,他露出一脸愁苦之色,额上细纹如同深深的沟壑。
“无妨。”乔湛笑了笑:“我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只要是活物,就一定有对付它们的办法。”
他听了老者这番描述,隐隐觉得这沙漠中的怪物与他们此行的目的有联,为什么帝国部队深入沙漠后再也没出来,接着金尘市就频繁有市民遇害?难道杀害他们的罪魁祸首就是这沙漠中的怪物?
“唉……”听乔湛语气执拗,老人忧虑地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原本大家都要淡忘了,谁知道过去了几十年,又有人离奇死去,死法还和当初被怪物杀死的人一样!一定是神庙开启了,金尘市待不得,待不得了……”
听着老人近乎神经质的絮絮叨叨,乔湛对他心有怜悯,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心肠继续深挖下去:“老人家,你还记得当初神庙开启的地方吗?”
听乔湛这么一问,老者立刻瞪圆了眼睛惊恐地道:“贵族大人,那地方不能去,千万不能去啊!神庙一开,被怪物包围了就是死!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老人家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呢?”乔湛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宽慰他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东西是否存在。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我一定会上报军部,让青狼军团发射一枚陆地超导炮彻底捣毁神庙,还金尘市居民一个安宁。”
听了乔湛的解释,老人稍稍安心了:“那最好不过了,我依稀记得儿子的遗物中有记载沙漠坐标的笔记本,等我回去找找看。”
“好,我们跟你一起去。”
乔湛没想到在坊市走上这一遭,竟然这么顺利地遇上一个知情者。在老人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人穿过稍显拥挤的黑市区,来到了金尘市老旧的居民区。乔湛抬眼打量着四周的建筑,粉刷成土黄色的墙面上斑斑驳驳,带着蛛网般的裂纹,有着十足岁月沉积的味道。居民区绿化带中栽种了一些抗旱的树木,但在常年风沙的侵袭下也显得灰扑扑的,有些无精打采。
“几位大人,我家里简陋,还请你们将就一下,不要嫌弃。”老人示意他们拐进右边那条黑洞洞的巷子,里面狭小脏乱,被前面高大的建筑物挡住,很少有阳光照得进来,整条巷子里都散发着一种阴冷潮湿的霉味。
老人走在前面,乔湛紧跟在后,然而就在他快要拐进巷子时,眼角余光匆匆一瞥,却蓦地看到一道黑色纤细的身影。他乍眼一瞥,只觉得那身影很熟悉,收回目光时也没细想,然而刚机械地向前走了几步,这才蓦地察觉出不对来。
“鸳掘!”
乔湛眸子一缩,蓦地顿住了脚步,掉头就朝着刚才的方向追去。
周粥听了乔湛这声“鸳掘”也是一惊,但她作为傅无羁的保镖,保护他已经成为本能,她的反应只是比乔湛慢了几秒,便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白春庭和宁初一对视了一眼,继续跟着老者到他家中取资料。
“秦鸳掘真的在金尘市吗?”宁初一略一思忖,突然问道。
白春庭循声侧头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道:“或许吧,也有可能是他看错了。”他淡淡地回应一句后,抬了抬下巴尖示意道:“老人家进屋了,我们跟上。”
“鸳掘?鸳掘!”乔湛一路狂奔出去,那速度简直和在红枫市军火库逃生那次有的一拼,然而他跑出巷子后,却发现四周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看着四周空荡荡的街道,乔湛心里像缺了一块似的,巨大的失落感让他无所适从。
“怎么样,人找着了吗?”周粥很快追上了乔湛的步伐,但她四下看了几眼,却没发现秦鸳掘的踪迹,于是试探着向乔湛问道:“人是不是给追丢了?”
乔湛死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扶膝弯腰重重喘气。
他找不到秦鸳掘心里头正郁闷着呢,周粥这句话无疑点燃了炸药包。他突然懊恼至极地低吼一句,猛地一拳砸在面前墙上,剧烈的反应把周粥吓了一跳。
“你……你别着急啊。”周粥小心翼翼地劝慰着乔湛:“虽然今天没追上,但至少证实了她确实在金尘市啊,以后还有机会对不对?”
乔湛听到不符合周粥一贯作风的语气,抬头扫了她一眼。但当他看到周粥眼中畏怯又惊疑的情绪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有些失控了。乔湛深吸一口气,将暴怒的情绪隐藏了下来:“没事儿,刚才是我冲动了,找不到鸳掘有点心急。”
周粥见“傅无羁”又恢复了常态,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扯着他的胳膊把人扶起来:“这就对了嘛!不过你确定刚才看到的是秦鸳掘?我们都没看见啊!”
“我还能把她认错?”乔湛和周粥边说边往回走:“不过奇怪的是,她这次穿的是一身黑衣服,我记得鸳掘不喜欢黑色的。”
“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进去翻翻看。”老人把白春庭和宁初一领进了屋子,给他们每人泡了一杯陈年老茶,招呼他们在客厅坐下,自己到拥挤狭窄的小仓库里去翻东西。
白春庭负手打量着这间屋子,宁初一则坐下端着茶杯轻吹浮沫。
“老人家,需不需要帮忙?”白春庭在屋子里闲逛了一圈后,绕到仓库门口向那老者问道。那屋子黑漆漆的,一盏昏黄的灯照着能见度依旧很差,而且里面似乎很久没清理了,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不用不用,这里面儿地方小,大人您就不要进来了。”
听老者这么说,白春庭在门口探了探头,便又回到了客厅里。看着这间屋子这么破败,白春庭不得不感叹金尘市底层市民的生活确实不怎么样,屋子墙角圆形的灰黑色霉斑攀爬上来,白色的麻布袋子鼓鼓囊囊的装着东西,全都胡乱堆作一团,能活动的区域就只有巴掌大的那么块地方。
白春庭闲着也是无聊,就从客厅走到了厨房,有一搭没一搭看着。老人家中似乎很久没有开灶了,灶台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锅子揭开,锅底还有一层红褐色的水锈,白春庭蹙了蹙眉,又走到了卫生间。卫生间里倒是干净些,架子上还挂着块九成新的白色毛巾,他皱紧的眉头稍微松了松,正准备离开,却忽然看到厕所后面半边盖子裂开的水箱里爬出了一只蜘蛛。
这次白春庭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轻手轻脚地将水箱盖子揭开,发现里面是干的,不但一滴水都没有,而且布满了蜘蛛网。
“白上校,这茶虽然是陈茶,但味道还可以,你要不要过来尝尝?”白春庭正值思索之际,外面却忽然传来了宁初一的声音。他安静地把水箱盖子放回去,不动声色地走回了客厅里,原本以为宁初一还没什么警惕心地坐那儿喝茶,出来才发现他正蹲在那堆麻布袋子的旁边。
见白春庭出来了,宁初一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过来。
白春庭疑惑地过去,默默地在宁初一身边蹲下。宁初一右手在地上一捏,捻起一小挫灰色的粉末送到白春庭鼻下一闻,白春庭当场面色就变了,朝宁初一比了个嘴型:炸药?
宁初一刚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外面就传来了乔湛和周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