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到乔湛的跋扈与护短后,原本就战战兢兢的三人更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不敢对秦鸳掘稍有怠慢。直到军部专用车开出了傅家的属地,三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从傅无羁的高压之下存活下来了。
坐在专用车上,他们用眼角余光瞥了秦鸳掘一眼,却见她静若雪松地端坐在后车座上,俏脸冷然没什么表情,他们便也不敢贸然搭话,一行几人全程缄默地驶至十字军团总部。
和其他几大军团比起来,十字军团大楼高耸,少了几分戒备森严,倒像个庞大的生化研究中心。当秦鸳掘迈入大楼时,建筑内入眼大片的白色和消毒水的气味,就像帝国内千篇一律的医院一样,冰冷而僵硬。
三位上校沉默地领着秦鸳掘上了二十三层,在穿过数间实验室后,最终来到了一间心理实验室门口。从装修和规模来看,它只是十字军团总部诸多实验室中不起眼的一间,但这里和其他地方相比,绝对是最顶尖的人类心理研究中心。
三位上校将秦鸳掘请了进去,其中一位三十出头、身形瘦削的中校对秦鸳掘自我介绍道:“秦小姐,你好,我是十字军团上校许崇华,今天主要负责你的催眠工作。一会儿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
秦鸳掘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在和傅无羁之外的人交流时,秦鸳掘总是不愿和他们多做接触,有时甚至连句话都懒得说。这在旁人看来未免有些高冷,但她天性如此,并非高冷只是淡漠而已。这几位见秦鸳掘态度如此冷淡,还以为她有什么不满,彼此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好分别准备去了。
军部办事向来效率极高,秦鸳掘只在实验室里等了三分钟,所有仪器就已经准备完毕。十字军团不愧是全帝国的医学中心,他们使用的3D内窥投影仪比之前傅家使用的还要精密。豪华躺椅和催眠仪相连,大脑皮层中的影像直接输入计算机,并通过投影打在屏幕上,旁边的检测仪还能全程监控脑电波。
秦鸳掘看到军部的实验仪器配备时,就已经暗自点头,军部态度果然端正中立,不敢在这件事上乱做手脚。
“秦小姐,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许崇华恭敬地对秦鸳掘说道:“我听说您之前也做过记忆追溯术,您只需要像上次那样,放开全部心神就可以了。”
秦鸳掘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许崇华迟疑片刻,又道:“听说您上次的记忆追溯只有五分钟左右,但这次我们的记忆追溯时间要延长到几个小时,为了防止您中途醒来中断记忆记录,我们会对您进行深度催眠。”
“深度催眠?”秦鸳掘疑惑地皱眉:“那要怎么做?”
“先注射一些辅助催眠药物,使您的大脑皮层短暂陷入休眠状态。等整个记录过程结束,您的药效就过了,到时候会自动醒来。”许崇华如是解释道。
秦鸳掘听罢眉头微蹙,神色有些迟疑:“难道只有这个办法?”
“这是最保险的办法。”许崇华摊了摊手:“否则实验中断,我们只好重新来过,我想秦小姐您也不想一遍遍地被催眠。”
秦鸳掘思忖片刻,掌心一摊,一条长达五厘米的红色蜈蚣便出现在她的掌心。她在躺椅上安然躺下,将红色蜈蚣放在自己肩头,定神闭目道:“那就开始吧。”
许崇华一头冷汗地看着那条红得渗人的蜈蚣,没想到秦鸳掘一言不合竟搞出一条毒虫来,这要是一不小心被蜈蚣咬了,他还有没有命从这里出去?想到这里后许崇华便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能强打起精神,战战兢兢地为秦鸳掘戴上了仪器。
许是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许崇华连续套了两次仪器都没套上。
闭目躺着的秦鸳掘蓦地睁开了眼睛,冷冷地对许崇华道:“只要你不动歪念,蜈蚣是不会咬人的,它身上的毒素很强,足以让强壮的成年人瞬间毙命。”
许崇华愈发不安地擦了把冷汗,难道是他紧张到脑子都不好使了?怎么听不出来秦鸳掘这句话到底是安抚还是威胁?
“是……秦小姐,你现在放松身心,准备进入催眠状态,我要给你注射药物了。”许崇华从托盘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注射剂,轻推活塞,将一剂麻醉药推进了秦鸳掘的脊柱。
秦鸳掘只感觉一道冰冷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脊柱流淌,仿佛身体内纳入了一条潺潺的小溪。那股小溪很快被其他大流并纳,融入身体里,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在药效的作用下秦鸳掘的意识一点点迷离起来,许崇华用针尖轻扎着秦鸳掘的皮肤,不断问她是否能感受到疼痛。一开始秦鸳掘还能感受到针尖传来轻微的刺痛,但到最后她已经觉得那和瘙痒没什么分别了。
身体很想动,但却连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了,随着许崇华催眠的开始,秦鸳掘意识开始游离,灵魂仿佛抽离到了另一片空间。她随着许崇华的引导将自己的主意识交了出去,随后记忆就回到了数小时之前的时空中。
“唔……催眠很成功啊。”看着投影屏幕上开始出现秦鸳掘的记忆画面,其余两位旁观的十字军团上校轻声议论道:“看秦小姐记忆中的画面,应该是没什么嫌疑的,毕竟如果她策划要杀人的话,记忆画面不该是这么单调。”
许崇华心有余悸地看了眼秦鸳掘肩头的蜈蚣,随后又很快地将视线转移到电脑屏幕上来。他看着监控仪上平稳的脑电波,现在只需要等候着时间过去,然后把刻录下来的记忆画面交给贵族联席会议即可。
在众人焦灼又期待的目光中,时间逐渐过去三个半小时,秦鸳掘脑海中的记忆也都全部刻录了下来,三名十字军团上校作为见证人,充分可以证明秦鸳掘的记忆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的杀人嫌疑。
许崇华将记忆文件保存好,松了口气准备将秦鸳掘唤醒,正当他走到秦鸳掘跟前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她已经自觉地睁开了双眼。
“秦小姐,您醒了啊,看来药效控制得刚刚好。”许崇华巴巴儿地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也没想过秦鸳掘会搭理他。谁知秦鸳掘闻言竟抬眸看了他一眼,用冰冷肃杀的眼神将他锁定:“你是谁?”
许崇华心头一惊:“秦小姐,我是十字军团的上校许崇华啊,刚才我给您做过自我介绍的。现在您的记忆已经刻录好了,我们三个都可以证明您没有杀人的嫌疑,现在我们送您回傅家府上?”
“回傅家?为什么要回傅家?”秦鸳掘疑惑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她打量了眼四周陌生的环境,又看了看自己肩头那只红色的蜈蚣,一拍脑门恍然道:“哦,原来你们把我当成秦鸳掘了,不过我不是她,我是秦摩罗。”
“秦……秦摩罗?”许崇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了,他又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您明明就是秦鸳掘小姐啊,这还有错?”对话说到这个诡异的份上,许崇华忍不住向其余二位上校投去求救的目光。好端端的一个麻醉术,竟然把秦鸳掘脑子搞坏了,这要是传到傅家,傅无羁还不弄死他?
其中最年长的十字军团上校沉吟片刻,随后试探性地问道:“秦摩罗小姐,或许……您是秦鸳掘小姐的另一重人格?”
秦摩罗闻言蓦地抬头,用冷酷而又残忍的视线盯着他:“什么叫另一重人格?这个身体是属于我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把秦鸳掘消灭!”说着,她抬手将肩上的红色蜈蚣拈起来,扔在地上用脚后跟碾了碾,将那只蜈蚣碾成了烂泥。
许崇华看着秦摩罗的动作,忍不住心头发寒,他咕嘟一声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
“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我面前干什么?” 秦摩罗视线一斜,厉声道:“都给我滚开!”
十字军团三名上校面面相觑,秦摩罗身上戾气太重,他们一时间竟都被气势镇住,不敢贸然阻拦。秦鸳掘踩着脚下那只死蜈蚣,推开那两个碍事的军团,昂首挺胸地出了十字军团实验室的大门。
感受到通风口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秦摩罗惬意地深吸了一口气,身心愉悦地想着:总算从那该死的地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