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达四天的艰难跋涉,历经艰险的乔湛一行终于走出了死亡之谷。
他们在毒雾弥漫的山谷里走了足有二十多个小时,当太阳将山谷中的湿冷之气蒸发了个干净时,才借着山峰走向辨认清了方向。许是因为山谷里存在大量磁铁矿的缘故,指南针在此处早就失灵了,他们能依靠的就只有野外生存经验。
这一路且不提横穿死亡之谷当晚有多么阴森恐怖,更不提他们在山谷中绕来绕去兜圈子、以为遇上了鬼打墙的惊悚绝望,最糟糕的是穿越那片沼泽地时,一场犹如神罚般倾泻下来的恐怖雷暴。
乔湛几乎可以肯定死亡之谷的下面存在大量磁铁矿了,他们相互搀扶着穿越沼泽地,裤腿裹挟着泥浆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烂泥中走过。正当他们准备分发食物和水休息片刻时,乌蒙蒙的天上突然洒下来几滴雨,乔湛抹了把脸抬头向上看去,却见头顶上空聚拢的乌云似乎阴沉得可怕,仿佛孕育着惊人躁动的雷暴。
“糟糕,要打雷了!”乔湛神色一惊,视线赶忙搜寻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但这片沼泽地四周完全避无可避,就算奔到最近的山峰,那也在三公里开外,且不说这么不要命地狂奔会不会一脚踩进沼泽里,单是有这么会儿功夫,天上的雷暴早就劈下来了。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在雷暴中胆战心惊地前行。
紫色电弧在云层中一闪而过,随即蛛网般的雷电便在半空中倾泻下来,乔湛看到电光后默数着耳边炸开的雷鸣声,算出雷暴的中心距离他们并不算远。这片沼泽地就像有什么特殊吸引力似的,将半空中的惊雷全部接引下来,长长的雷光将天地相接,但凡雷光所过之处,全都被劈得一片焦黑。
他们几人在毁天灭地的雷霆下行走,战战兢兢地屏住了呼吸,唯恐那片雷暴一会儿就卷到这儿来。幸好他们足够走运,雷暴在不远处肆虐片刻后,便朝着更远处席卷过去了,在雷暴中担惊受怕了许久的人们总算松了口气。
凭借着运气和过人的毅力,乔湛几人总算活着从死亡之谷穿越出来了。
走出山谷后,乔湛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青色草甸,以及遥遥在望的整齐军帐,顿时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再回头看看几个同伴,每个人都像在污泥池里打过滚似的,从头发丝到防护服都被泥水浸泡过了,狼狈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面貌来。尤其是宁初一的情况更为糟糕,他右肩本就有枪伤,在没法清洗换药的情况下还在烂泥里打滚了这么多天,眼看着伤口就已溃脓了,甚至还有些低烧。
“大家再咬牙坚持一下,等到了军部我们就能喘口气了。”
乔湛搀扶着秦鸳掘,向其余人鼓气打劲道。
沈子钰虽然神色疲惫,但他体力还算维持得不错,眼神深沉地看向远处的营帐,不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乔湛一路上都紧盯着沈子钰,唯恐他背着众人做出些什么小动作来,但眼看走出山谷了几人还是相安无事,他心中虽有疑惑,却也算对这人暂时放下了心来。既然他没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搞事,那他也不介意回去之后再想别的办法收拾他。
几人体力已濒临衰竭,几乎是相互搀扶着又前进了几里地,正当他们体力透支、两腿灌铅,觉得再也走不下去的时候,远处终于有辆越野车极速而来。乔湛见了精神一振,心知这大概是军部发现目标前来接应了。但此刻乔湛头晕眼花,看什么都是重影儿的,直到那辆军用越野到了跟前他才察觉出几分不对来。按理说帝国军方使用的越野是绿底米色花纹,这几辆却是绿地蓝色花纹,乔湛心头猛地一跳,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站住!举起手来!”
还没等乔湛反应过来,那辆越野已经一个急刹停在了他们面前。从车上跳下来几个荷枪实弹的陆战兵,齐刷刷地拿枪杆子对准了乔湛等人的脑袋。一看他们的军服,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怎么是联邦军将他们包围了?
相比起傅无暇的惊慌,乔湛、宁初一、沈子钰三人虽然面上惊慌,但实际心中却是各自都心怀鬼胎。乔湛的双重身份可以让他在帝国和联邦两国内都畅行无阻,但唯一让他皱眉担忧的是,眼下将他们拦截的兵,一看制服就是天澜军区的。他乔湛的身份在陈天澜这边不能暴露,这就让他有些头疼了。
至于宁初一,他是宁天的独子,身份在这几人之中不可谓不高。但偏生他又是乔湛真实身份的知情者,面对此情此境,他已经开始暗中揣测乔湛的下一步行动会不会是把他的身份暴露给联邦,并以他为人质要挟帝国了。即便局势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宁初一还是镇定地保持了沉默,准备见机行事。
秦鸳掘虽然身体虚弱至极,但这不代表着这种状态下的她就能任人拿捏了。眼见着这几个联邦士兵不知死活地拿枪对准了自己,秦鸳掘双目微眯,抬了抬手就准备召唤出草原上的毒虫来偷袭。但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为首的那名联邦士兵却冷冷地出声警告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只是先遣部队,而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大本营用远程炮弹锁定了。只要你们反抗,下一秒你们就会被我们的炮弹炸成马蜂窝。”
听完对方的恫吓后,秦鸳掘将征求的视线投向乔湛,想征询他的意见。见乔湛朝自己轻微地摇了摇头后,秦鸳掘随即明了他的意思,收起了反抗的心思。
在联邦士兵的监视下,他们将自己的随身物品和武器全部上缴,随即便被双手反剪押上了越野车,在联邦士兵的看守下一路驶往了军营。
十多公里在越野车的风驰电掣下转瞬即过,乔湛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营帐和迎风招展的军旗,愈发确定他们这回是一头扎进了陈天澜的大本营。乔湛同陈天澜新仇旧怨,这次又以俘虏的身份被抓了回去,乔湛倍感憋屈。
一路上他安分地龟缩在越野车的一角,试图和那几个押解他们的士兵搭讪。
“我们是帝国平民,遇上劫匪好不容易从死亡之谷穿越出来,不过我们记得死亡之谷外明明是帝国所属的领地啊,什么时候被联邦占据了?”
“呵呵,你们是从死亡之谷里钻出来的?那还真是命大!”一名联邦士兵不无轻蔑地道:“你们在死亡之谷里困了几天,还不知道帝国现在乱成什么样了吧?听说帝国有个反叛组织,好像叫什么獬豸的,军部在前线打仗,他们在腹地起义,给帝国捅刀子,这一番腹背受敌地折腾下来,帝国军早就不行了!你们帝国人还真是可以,挺擅长内讧的啊!”
“什么?”
听了联邦士兵的话,几人都吃惊不小。
他们才刚失踪了几天,怎么帝国就变天了?
乔湛第一时间看向沈子钰,却见他也是满脸惊诧,神色不似作伪。
“那现在帝国局势怎么样?边境防线退守到哪里了?”傅无暇忧心忡忡,忍不住心急火燎地追问了一句。
但她的多嘴惹来了联邦士兵猜疑的视线,他满腹狐疑地打量着这几人:“你们不是帝国平民吗?打听这些做什么?都给我闭嘴,安安静静地待着!”
傅无暇被那人呛了一句后,知道此刻不宜问太多,免得暴露身份。
在联邦士兵的严密看守下,他们一个个只能靠着眼神交流,即便如此,还是被那几个联邦军人勒令制止了。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后,军用越野驶到了营地,几人拿枪对准了他们,将他们押解了下来。
前来接盘俘虏的军官军衔不算高,乔湛一眼就瞧出这是个上尉。无论如何,他们几个俘虏没引起联邦军方高层的重视还算是件幸运的事。
正当他们被几个拷上手铐,即将送去集中看管的时候,沈子钰却突然脚步一顿,不肯走了。他直挺挺地立在那儿看着那个军官,傲然道:“你知道我们几个人是什么身份吗?就算随便这么对待我们?”
傅无暇不知他唱得这是哪一出,还紧张地朝他低喊了句:“你说什么呢?”
沈子钰却没理傅无暇,自顾自地说道:“我是帝国荣耀军团上校、兼任财政大臣的沈子钰,旁边这几位依次是傅家紫绶贵族傅无羁、通泉贵族傅无暇,以及十字军团少校宁初一。至于边上那位冷艳的小姐,则是傅无羁的先生未婚妻。”
沈子钰这一通噼里啪啦地倒豆子,倒真把这位联邦军官吓得够呛。
一股脑儿把大家身份都亮出来后,沈子钰又不咸不淡地添了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禀报你们的陈军统?想要接盘我们,你区区一个上尉还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