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负心汉这么严重吧。”白春庭忍不住给乔湛帮了句腔：“情侣之间哪儿还没个大吵小吵的啊。”
乔湛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虽然白春庭是帮他说话的，他却觉得周粥说得有道理。傅无羁恨不得把全世界好的东西都堆到她面前，相比之下，他的行为称之为负心汉也不为过。连旁观者都觉得他的态度转变不可忍受，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想到这里，乔湛半蹲着伏在秦鸳掘的床边，恳切地道：“鸳掘，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昨晚我正在气头上，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犹记得初见时秦鸳掘光彩照人的模样：她身驭万虫，衣袂生风，一人便将数百名青狼军团的士兵收拾得无还手之力。可眼下她只能虚弱地卧床，忍受着疼痛的煎熬，乔湛虽然不清楚她变成这样的原因，却能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看秦鸳掘毫无反应，乔湛默默叹了口气：“你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朝我撒气也好，就是别这么憋着，免得气坏了自己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白春庭小声对乔湛耳语道：“快问她哪里不舒服，我才好对症下药啊。”
乔湛就在距离秦鸳掘极近的地方，当他真正用心去观察，才发现秦鸳掘说的话并非是莫须有的指控。他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甚至连基本的关心都没有，否则他怎会到现在才看到她泛着淡淡乌青色的指甲，掌心里半月形的掐痕，以及手臂上纤毫毕露的青筋？光是看着她掌心细密的掐痕就足够让人心疼了，可恨他昨晚竟还大言不惭地朝她发火，信口雌黄地谈什么信任和关心，想想都觉得可笑。
“鸳掘，你究竟哪里不舒服？”乔湛闻言软语地问着：“你说出来，白春庭才好为你诊治。”
“鸳掘，如果你疼得厉害，你就掐我好了。”
“鸳掘，你说句话好不好？”
乔湛服软的话说了一箩筐，可秦鸳掘就是不为所动。到最后他实在束手无策了，卷起袖子想将秦鸳掘从床上拦腰抱起来，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可那只该死的虫子又出现在了秦鸳掘的肩头。
“唲！”
黑背花纹的虫子威武地抖着触须，四目威风凛凛地朝着乔湛看来。它的个头虽然不起眼，但顾盼间却有种让人不容小觑的霸气，像万虫之王俯视着子民。乔湛虽然感觉这只虫子不好招惹，但他这么大个活人还能被个虫子吓退了？
乔湛从桌上抄起一面画扇，试图用扇子将羊角扑开。但他一抡扇子，那只虫子在秦鸳掘肩上消失了片刻，下一秒却又出现在了画扇的边缘上，瞪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朝着乔湛看来。乔湛和这虫子对视几秒，竟从这只虫子的眼神中看到了极为人性化的轻蔑之色，用俯视蝼蚁般的眼神看着他。乔湛讶异地挑了挑眉，这虫子不简单，竟然通灵了。
“小心！这虫子背部颜色这么鲜艳，多半是有毒的。”白春庭推了推眼镜：“但它竟不袭击你，难道是手下留情了？”
白春庭话音刚落，羊角便肉翅一振飞了起来。它在空中盘旋一周，接着朝着乔湛手中的画扇喷了一口毒液，那画扇的扇面连同铁质骨架顿时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唲！”
它冲着乔湛发出警告般的鸣叫，那虫鸣中带着几分驱逐之意，似在催促乔湛赶紧离开。
“羊角，回来。”
躺在床上许久不出声的秦鸳掘终于开了口，她朝着羊角招了招手，那虫子兀自不甘心地朝乔湛尖啸几声，这才重新落在了秦鸳掘的肩上。秦鸳掘背对着乔湛，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下逐客令道：“你不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治愈了。”
白春庭和周粥面面相觑，没想到秦鸳掘脾气这么倔，乔湛都快把好话说尽了她还是不肯原谅他。秦鸳掘的不配合，再加上这只虫子不好招惹，事态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棘手。
白春庭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乔湛，乔湛眯着眼睛盯着那只虫子几秒，拔脚掉头就出了门。
“诶！傅无羁，你去哪儿啊？”周粥唤了几声却没能把他叫住，只片刻功夫，乔湛便已不见了人影。
乔湛走后，只剩三人的房间里气氛更加尴尬。周粥看着秦鸳掘萧瑟的背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纠结地绞了绞手指头，只好咬牙痛骂乔湛道：“这家伙也真是的，让他走他还真走了，情商都拿去喂了狗了吗！”
白春庭是了解乔湛的，知道他绝不是这种事情做一半留一堆烂摊子的人，于是冷静地为乔湛辩护道：“先别急着骂人，说不定他是去想办法了呢？”
“你别帮着他说话！”白春庭一开口，立即为乔湛转移了敌军火力，周粥将炮口对准白春庭道：“傅无羁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多半就是被你给带坏了！”
“你可别见人就咬！”白春庭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啊？”
白春庭和周粥正吵得不可开交，二人却都没有注意到向内侧卧的秦鸳掘，在众人视线所不能及之处，无声滚落了一行清泪。真正让秦鸳掘感到痛苦并不是心头剧痛，而是无人能够理解她，无人知道她为什么痛苦，只有羊角悲鸣一声，似是在为秦鸳掘感到悲哀。
泪水浸湿了枕头，就像决了堤的水闸，她痛恨乔湛的反复，更痛恨自己的无用和懦弱，明知他满口都是谎言，却还是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正当她独自品尝着心痛的苦果时，身体却忽然被人打横抱起，紧接着便落入了宽阔的胸膛中。
秦鸳掘惊呼一声，泪眼婆娑地转过头去看抱住她的那人，却看到一道被包裹在防护服中的身影。乔湛透过防护头盔的玻璃朝着秦鸳掘微微一笑，当他看到秦鸳掘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一眼时，差点儿看怔了。
羊角见秦鸳掘被乔湛捞在怀中，冲着乔湛发出一声声暴躁的尖啸。乔湛却不为所动地把人往怀里捞了捞，抱着她大步流星地朝着屋外走去。
“无羁，你去哪儿啊？”白春庭追上去问道。
“去医院，带鸳掘做检查！”乔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