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阳将自己温暖的光线,轻柔地洒向大地,雾气慢慢的消散。植物们经过一个晚上的沉睡,在清晨的阳光中渐渐苏醒过来,任由慢慢消散的雾气在自己的身上挂上了晶莹的露珠。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从它们身旁走过,宽大的黑色衣摆轻轻的抚去了清晨森林里的水汽。他的脚步不慌不忙,像是去赴一个老友的约会。
当他穿过雾气沉沉的森林,来到一个大湖边的时候,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湖边上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正在用人类修士的方法打坐。他闭着眼睛,面容沉静,仿佛这天地间的事情再也跟他无关。
在他打坐的地方附近,一个看起来比他稍微高大一点的青年,正低着头,抚摸着自己脚边的一只小动物。
那只小动物黑白相间,看起来有些像狸猫。但是事实上,那是一种能够辟邪的小妖怪,它的名字叫做天狗。
男人似乎完全没有要打扰他们的意思,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一个打坐,一个逗弄着天狗。
就这样看了片刻之后,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男人头都没有回,就说了一句:“来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说起来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似乎不回头,仅仅通过脚步声,他就能够知道来人的身份一般。
来的人也非常奇怪,对于这种头都不回的打招呼方式,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笑着接口道:“你怎么这么早?”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男人的黑色长袍,在看到他长袍下摆上的露水的时候,挑了挑眉。
他这是……走来的?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过头去看他一眼,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不然呢?你觉得应该还有谁?”来人说着笑了起来,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照在他的脸上,少年人的气息展露无遗。可是两人心里都清楚,虽然皮囊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但是骨子里却是活了几千年都不死的老妖怪了。
这个看起来十分青涩的少年,也没有想在自己老友面前装嫩的意思。只是稍微偏了偏头,从男人和他身后树木的空隙之中看过去,便看到两个青年安然自得的样子。
看到两人的样子,他似乎终于放心下来。抬起头来,对男人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问道:“巫裔,你找我来做什么?”
男人是知道他的性子的,向来都是见人三分笑。只不过,同样是笑,有的时候他笑起来,总会有那么一股空灵的感觉。这天底下能让他笑的这么没心没肺,阳光开朗的已经不多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太喜欢对别人露出这样的笑容。
所以被叫做巫裔的男人,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来自他的善意,开口回答道:“我找你有点事儿。”
既然少年没有死追着他问的意思,自己也用不着讨人嫌了。
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袁木又一次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
虽然他不说,但是袁木心里明白。还能有什么事啊?无非就是近期几人即将出发的那些事情。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一次,他带着戴厦去拜访了一次巫裔之后,巫裔就似乎在躲着他们。别说主动过来了,自己出击了好几次,都没有见到巫裔的影子。
问起别人来,大多数人也只告诉他,巫裔大人出去忙了。但是究竟忙什么事情,却没有人知道。
按理来说,他练功的地方被占了,十万大山又太太平平的,再加上有自己和应龙在这里给他撑腰。他实在想不出来,巫裔有什么事情要忙的。
所以追到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哪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啊?这分明是他在躲着自己!
然而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躲了十几天之后,巫裔反而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么想着,他用打量的眼神看了巫裔一眼。后者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目光一样,冲他轻轻勾起嘴角,说了一句:“我们边走边说。”
这可是新奇了,巫裔这个人总是不苟言笑,从来都是一副十分高冷的样子。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句好话都难,更别说冲自己笑了!
这简直就是盘古大神显灵——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啊!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袁木在看到他的笑容之后,还是用尽全力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惊讶,然后冲他点了点头说道:“嗯,好吧,我们去哪儿?”
“也不去哪儿,就在森林里四处走走,我有事跟你说。”他这么说着,转身离开了原地。
这个姿态摆的非常明白,就是在告诉袁木。他虽然有事,但是他不愿意在这里说,或者说他的事情不愿意让别人听到。更确切一点的说法是,不管他说的什么,要做什么,他都不想让杨阳和宁远知道。
袁木不是刚刚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对于这个认识了几千年的好友,不说多么了解,却也是知道他的脾气的。
于是也不废话,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就跟在他的身后,朝森林的更深处走去了。
可是他虽然知道巫裔有话要说,却没想到他要对自己说的,竟是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他将巫裔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在脑子里大致的过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南方的地脉真的生出了新的山神?”
“是不是新的山神,我不知道,但是我能够感觉到那边有新的脉动。可是南方从来都只有一座山脉。”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可是袁木却从中听出了他的意思。
南方向来是由朱雀镇守,他随苗族前往之后,整个南方已经成了十万大山山神巫裔的领地。
而他的职责自然而然的,也就由巫裔来领受。所以说起来,南方的确只有一座山脉,就是十万大山。
似乎怕袁木听不懂似的,巫裔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也只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山神,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新的脉动了。”
地脉为什么会出现新的脉动,关于这一点,袁木其实是没有太多把握的。他只记得,在他还非常小的时候,天神都还没有离开神洲。他曾经从族里的长老们嘴里,听说过这样的一个故事。
山神们总是从地脉之中产生的,因此他们就如同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一样,有着非常深厚的羁绊。每一次地脉的悸动,他们都能够感同身受。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山神送出祝福之后,其他的山神都要给予帮助的原因。
可是地脉关乎着的,不仅仅是山神的孕育,它更关乎着这一片神州大地上所有生灵的命运。
他的每一次起伏呼吸,都是由无数的生灵们组成的。所以,一旦有新的山脉形成,就意味着会有一位新的山神诞生。
而从山脉形成到山神诞生,需要非常漫长的时光。在山神诞生的时候,地脉会产生非常奇怪的波动,这些波动就是在告诉那些已经有了资历的,习惯了凡人跪拜的山神们,他们新的兄弟姐妹诞生了。
而这一次,地面传来的波动,明显告诉了巫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位新的山神即将诞生。
可是奇怪的是,南方并没有新的山脉诞生。那么既然没有山脉诞生,这所谓的新的山神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显然没有人能够回答,甚至是巫裔自己,当他在确认这个消息之后,也是一脸的茫然。
不清楚为什么好端端的,地脉会传达给自己这样的信息。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奇怪,认为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了,但是经过再三确认之后,他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地脉确实在向他传达一个消息,那就是有新的山神即将诞生。
这件事情换到以前,妖族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或许还没有什么。但是在三族大战过去这么久之后,不要说新的山神诞生了,那些老的山神们也都陆陆续续地,陷入了地脉之中沉睡。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新的山神诞生呢?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事情还是发生了。相比之前,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凤凰会给他们托梦,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至少,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凤凰当时欲言又止的原因。
妖界可能也是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又没有办法明确说明,所以才会用托梦的方式,语言不详的来知会巫裔一声。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是妖界出面,却没有及时地通知袁木和雨中舞,反而告诉他的原因。
不是为了让巫裔去当替死鬼,也不是为了避嫌,更加不是不信任遗落在人界的大妖们。而是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和妖界无关。
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传达一个信息,所有的事情一出来就是直指巫裔的。而之所以有凤凰出面,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与朱雀有脱不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