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将身边一圈内障鬼悄然困住后,便朝那大祭司扑了过去。
大祭司正和女鬼厶妇纠缠,被他横插一脚,猝不及防。抽出手杖接下落尘的攻势,那女鬼厶妇已趁机脱了身。
大祭司见厶妇瞬间近了婴孩的边,着急地朝周围大喊:"拦住她!拦住她!不想全体遭殃就赶紧拦住她!"
在"全体遭殃"四个字的刺激下,原先怀揣忌惮的群鬼,果然又有了动静。几个稍微胆大些的结伴而出,试探着朝女鬼走去。
厶妇护在儿鬼前面,面带厉色地朝众鬼低吼道:"他的话听得,本族长的话就听不得了吗?我告诉你们,今天谁要敢动我孩子一根毫毛,我照样让他万劫不复!"
众鬼一吓,又停滞了步伐。
大祭司见众鬼不敢奈何厶妇,只得亲自上前。无奈被落尘纠缠甚紧脱不得身,不由压低了嗓门威胁道:"我早看出来了,你非我族类,如此干涉我族私事,真的就不怕引火烧身?!"
落尘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不以为然道:"非你族类又如何?既叫我遇上了这等为人不齿的事,我便管得!"
说完,手脚并用,连番出招,愣是把大祭司上下左右所有出路给堵了个密不透风。
落尘油盐不进,那厶妇又同众鬼僵持不下,大祭司眼见时间一点一点流失,心急如焚。
"少年,你当真不知道一个生灵闯入此域,对我等意味着什么吗?"
大祭司眼含悲悯地反问了落尘一句,猛然一个后撤。然后将权杖抛向半空,双手合十,不知道念了句什么,就见那权杖一道光芒**,将与他纠缠不休的落尘打飞了出去。
群鬼看着落尘在空中弧线划过,目测着坠落地点紧急避让,然后就见落尘流星陨落般咚地一下狠狠砸在了临时腾空的地上。
大祭司突袭落尘得逞,随即抽身朝厶妇掠了过去。将近女鬼身边,却不欲再行纠缠,用权杖拍其后背,将厶妇打得踉跄前倾。然后飞身越过,直接凌空施法,准备立地灭了那些儿鬼。
厶妇趔趄后转身,也不再考虑和大祭司如何缠斗了,横展身姿护在了儿鬼上方,嘶吼道:"你若要杀他们,就先杀了我!"
"厶妇!"大祭司暴喝道,"你身为一族之长,遇事当以大局为重!不消几个时辰,今日即将结束。你很清楚,若不在今日处置了他们结果将会如何,你要当我全族的罪人吗?!"
"为了我的孩儿,当这罪人又何妨?!"厶妇乱发飞舞吼了回去,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行行行!"大祭司气结,颤抖着声音道,"你要护着这些孽障我拦不住,可我不能赔上全族的命运。这个罪人,我来当!"
语罢,高举权杖,作势就要连同厶妇和那些儿鬼一起立地灭杀。
落尘见状顾不得疼痛,拔地飞身,又一次拦在了大祭司身前。
同时,那懵懂的鬼群中,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大祭司三思啊",接二连三地全部跪拜了下去,高喊手下留情。
一时僵持。
大祭司看看怒目相向的落尘,再看看满地跪倒的众鬼,朝厶妇颤声反问道:"别人不知后果,你当真也要装糊涂吗?"说着,隐约竟有泪珠滑落。
见他忽然老泪纵横,厶妇愤懑的面色有了一丝松动,不过一瞬即逝,很快就又倔强回道:"我自己作孽,我自己受!"
"你自己受?"大祭司阖目苦笑,"都说为母则强,我竟不知你能强硬至斯!"再睁眼,悲悯了目光,问道,"可是,即便留下他们,你又该如何抚育他们呢?"
"我..."厶妇语塞。
大祭司见她回答不上,又指指鬼群中的小鬼:"你且好好看看,这些就是我曾经纵容的后果。你问问他们,可觉有一丝幸福?!"
"..."
落尘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看着众鬼的态度,尤其是大祭司和厶妇之间微妙的情绪变化,忽然觉得自己此前可能理解有误。
心道,这大祭司越看越不像心狠手辣之人,出现眼前这种局面,或者,事出有因?
他这里陷入思考,不防那厶妇语塞中茫然四顾,突然就锁定目光落在了落尘身上。
紧接着一个突变,女鬼厶妇竟趁人不备纵身一掠,环臂一抱,将落尘带离了大祭司的权杖。
"谢大祭司诞生礼!"
落尘莫名其妙。
女鬼突然的动作让人莫名其妙,说出口的话让人听着莫名其妙,就连那张脸上的表情变化,也让人莫名其妙。
厶妇一边和大祭司说话,一边在看着落尘笑。那张此前布满各种激愤的脸上,忽然就出现了岁月静好的笑。使得乱蓬蓬的鬼头,竟然在一圈无名的柔光中也美化了。
见了鬼了。
可不是见了鬼么!
大祭司见厶妇突然掳走落尘,又蹦出这么一句话,心中了然。立刻追了过来,朝女鬼大喊道:"糊涂!"
"糊什么涂?"厶妇摸了摸落尘的头,显得十分怜惜,"方才大祭司还问我,如何抚养孩儿。这不是就解决了么?"话可是真不怎么动听。
虽不知她言下何意,落尘还是本能一惊。
已然洞悉的大祭司动作远比尚在懵懂中的落尘快,眨眼之际就已到了跟前,一杖打在厶妇手腕上,竟打得那一段枯柴似的手臂断了半截儿,只靠几根筋挂着。
这样子瞧着可比之前为了灭杀儿鬼和她缠斗时还狠。
厶妇吃痛之下环臂一松,落尘得以脱身。
匆忙闪躲一旁,就见那厶妇忍痛将半截枯骨拧巴拧巴后,再一次和大祭司对抗起来。
"我受尽痛楚诞下孩儿,你要杀了他们;我要保我孩儿性命,你说我罪及族人;我愿意一人受过,你说我无力抚养孩儿...这是什么?食物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还要拦我?!"
说着,竟又朝落尘扑了过来。此回脸上不再带有岁月静好的笑意,全是因发了狠而起的暴突青筋。
大祭司没有言语回应,只管接招而上,拦在了落尘身前。
没人解释厶妇的话,但是落尘却总算听明白了。他奋力维护这女鬼母子半天,现在人家这是想要拿他去喂孩子?!
也突然有些明白,因何大祭司此前对自己是那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又因何会说出那样叫人不解却似含沙射影的话来...
生灵,天然就是饿鬼最好的食物。
场上情势突变,攻守反转,前一刻还在为了儿鬼激烈争执的大祭司和厶妇,现在开始围着落尘再度纠缠起来。
外围那些懵懂的鬼众,尚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