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凭借权杖在泥地上迂回勾勒,不久便画出一幅画来。险些让落尘惊掉下巴。
大祭司所画果然和那黄晶石投影有所叠合,只是晶石投影偏于水经注编绘手法,平面地图入眼不显。
而大祭司所画,则更偏向于实景视角,落尘便不难发现其中端倪了。
图中所绘以某一国度为重心,而在边缘地带,却出现了一段昆仑山脉的地形地貌。
落尘看昆仑,自然眼熟。
如果这大祭司非是幻境所造,那要按图索骥,他便该是那图中所描国度中的人...
鬼怪安能凡尘国度存身?不是鬼怪,又因何成了眼下的样子?来去之中,当真藏有不可言喻的隐晦?
"你这图不太仔细,他人未必能看明白。"厶妇嘀咕着又补了几笔,再次让落尘惊掉了下巴。
在那国度东南向,厶妇又添补着画了一块山丘,山丘上站着个蛇身男子,人面却是怎么看怎么像那该死的贰负!
"你们见过他?"落尘指着贰负身影惊疑问道。
大祭司和厶妇齐齐摇头,随即又齐齐点头。再解释道:"此时此地未曾见过,但是脑海**现过他的影像,可能彼时遭遇过?"
大祭司见落尘神情有异,反问道:"少年认识此人?"
落尘也是先摇头后点头,坦白回道:"不算认识,但有过几次不太愉快的接触。"
有赖贰负设计,耄耋村九曲洞中害他放跑了污浊连累了危月燕。又在龙涎山被其言辞误导,使自己差点儿伤于嘲讽老龙爪下。还有一次下赤城城外劫道...全是不太美好的经历。
可能大祭司和厶妇脑中并无和贰负纠葛的记忆,没有深究。只是见落尘能够辨识图中所画,惊喜追问道:"你果然见过这些场景?这地方究竟隶属何处?"
思及正题,落尘心生疑虑,反问道:"你们当真不知外面天地?那你们可知自己现下/身在何处?"
对面的人双双摇头。
"未知究竟。只知道方圆之内是我族人存身之处,方圆之外——,从未突破方圆禁锢,又何从知晓方圆之外?唉。"
落尘听见大祭司叹息,道:"既然有心解你族人之困,因何一直安于此境而不思突围呢?"
厶妇看他一眼,指指神坛道:"此处尚不能自由出入,时有异兽现身扑杀,何谈奢望?!"
"难道就不曾想过,既有人能出入此境,你们便也能够来去?自己无能为力,又因何一直不思求助外力?"落尘又道。
"你当人人如你这般?"厶妇似嘲似叹嘀咕了一句。
落尘见和她对话不畅,转问大祭司:"之前你言托付,可是要我带着你们离开?"
谁知大祭司也是丧气摆手:"不敢作此奢想。眼下的情形你也见了,族人/大多病痛加身,蒙昧未开,仅凭我和厶妇二人之力,轻易难保周全。想要托付你的,也只是求个因果真相。了解原委后,才能再思图谋。"
落尘想想那群鬼模样,也暗感赞同。
只是,这没头没脑的公案要怎么着手查探?该去向谁索要答案?若是果真事出有因,是被天界降罪禁锢于此,他这随便问出口去,岂非要给人招来灾祸?对方也道不可宣扬。
大祭司见他面泛难色,道:"少年莫要太过为难,一切顺其自然便可,无需刻意为之。我等也是目前不便任意走动,否则,按照地图出去走上一圈,不怕没有收获。"
落尘心道,便是能够任意出入,那人间地界能容你们这等模样的随意走动?不吓死几个凡人算是好的,还能指望道听途说探得消息?
遂又问:"还有没有更多的提示?倘若线索能更充足一点,想来打探也能更便宜一些。"
厶妇看向大祭司,似在以眼神征询意见。
大祭司朝她抬抬手:"既然贵人不易遇见,我等也已托付于他,那便无甚好藏掖的了。"
落尘不知他俩打的什么哑谜,就见厶妇抿抿唇,在那手绘地图旁又画了一幅画,看着地形相类,画面内容却全然不是一个风格。
之前所画若算地理风貌,叫人观之能觉山河壮阔,此画一出,却叫人背脊生寒。
落尘看不懂山河图上多出来的那些类似大型木楔鸟的玩意儿,却生生看出了浓重的征战杀伐之意。
大祭司见他面色有变,问道:"你见过这等场景?"
"从未见过。"落尘摇头。
对面二人一瞬间有些失望,但是很快掩去。
等那厶妇作画的间隙,大祭司寒暄打发沉默:"但是能凭目测断定画中意向,是不是?"
落尘点头。
大祭司也跟着点点头。心道,估计彼此一样,不是什么良好感受。
厶妇抬头看他二人一眼,自觉地上作画不能全然表达脑中所示,想了想,一把抹去。
随即扯下衣衫一角,重新作画。chu2(刍隹)形勾勒完毕,然后又念诀作法取了周围景物颜色渲染其上。
瞬时,一幅天空彤云密布,地上战火连绵的征伐图卷**如生。
原本风景壮丽的山河之上,火云弥漫。群山高岗,为怪兽蹲踞;海河水上,怪船横亘;天空中亦有怪鸟盘旋。还有些许人面曝露,却又穿戴十分古怪,全然不似三界所属。
图上怪兽、船只、飞鸟,皆非落尘印象能识,看那巨大的钢筋铁骨并能吞吐细小的模样,他顶多想到卷册中零星记载的机关术。
待到厶妇最后一笔完成,忍不住问道:"族长此番图中描绘又是从何而得?图中之物又系何物?"
"我同你一样,不识图中之物。"厶妇摇头,道,"二者皆是脑中所示,却从未真切见识过。"
落尘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也摊手,表示无知。然后对落尘道:"我族自来顺从天命安于此处,若非外来提醒,尚不知方圆之外另有世界。"指指前一幅图,"或者你见识过我们未知的外面世界,"又指指第二幅,"却如我们所知有限一般,不能知道更外面的世界。"
落尘当然不会妄自尊大,以为自己才出太微庭见识过几尺山河便能自诩知晓世界。
然而,第一幅尚能凭常识认知,这第二幅图卷所示却与第一幅相去太远,全然不在认知之中,也从未听哪位神尊提及过...
当真还有那样一个可怕的世界存在?存于三界之内某一处,还是存于三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