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兽背上吃痛,本是下意识蹿出,待到醒过神来,却已然回不来头了。
身后追了一群,它TM也不想被殃及池鱼。
虽然莫名其妙,但是眼见屁/股后头跟了一群义愤填膺的人,也只能埋头狂奔了。
不是奔,是飞。
自打有了重楼在身后,现在基本上是能飞则飞了。
想着重楼,就想起了赐物与它的夷坚老道,以及落尘几个,还有魖怪,不由泫然欲泣。但愿他们也记得追上来,别跑丢了自己才好。
都怪背上这只!
猾兽此刻却无心拍哄狡兽,只在心里把那奢比骂了个狗血喷头。
奢比还在原地站着,有些无辜。
他这次真的不是有心害人,就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在书上看过一段话,下意识说了出来而已。谁让夷坚老道一直装B掉书袋,搞得他也想跟着范儿一下了呢?
落尘没空深究奢比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也没空对他言出指摘。
眼见有人追撵猾兽,搞得场面失控,便朝玉虚和元一道交代了一句:"既然一时不得眉目,不如暂且离开为是。那些受困未出的道友,还得劳烦两位安排一下,着人先行收纳再说。"
说完,打了个揖,先行一步,也追了出去。
玉虚和元一彼此斜睨一眼,没再斗气,各自吩咐手下捡拾碎片。
补一句,蜂巢墙回落,空白之处仍归水底,化成了白沙。而那收纳有人的,却未能尽数回还,只作镜面碎片散落在了水域各处。
头领不和,麾下不睦。两边得了吩咐,自动摊派任务,各扫门前雪。
虽被桎梏镜片中,但是其上犹有人影浮现,仔细端详,还是能够分出彼此的。
下赤城的只管下赤城同道,地下城的,自是只管地下城的。茫茫水上寻觅,偶有遇见,但凡不是自家人,难免不屑捡拾,甚或赌气偷偷踢上一两脚。
可怜那些桎梏未除的倒霉蛋,既怕同道捡拾疏忽,遗漏了自己,又怕遇上对头借机践踏。更怕遇上昔日存有怨怼的,乘人不备碾死自己。
前途未卜,期期艾艾,好不凄惨。
但凡有幸被人捡起,有是无怨无尤的自家人,难免泫然欲泣,喟叹额庆。额庆未几,随即又要哀悼时运不济,分明已是超脱凡尘的半仙,却要被人当成个物什,收纳囊中,携带而行。
哀虽哀矣,能够继续上路已是万幸。真要被人遗忘此处,解脱不能,行动受阻,怕不是等于陷入了牢狱之中,还是那等出狱遥遥无期的万年长牢。
不管如何,总比被人落下强。
玉虚和元一虽有不对付,倒也不肯于小事上失了节。看着麾下互相捣乱,便呵斥了几句,谨防有人耍弄心机,故意藏匿。如此,到底是将碎片捡拾了个干净,并无遗漏。
不问形态情状,也算凑齐了人,稍后便也集结整队,朝着前方追踪而去。
水域重归宁静,如若无人来过。
且说落尘几个,一路急赶,终于追上了那拨癫狂之人。
当即顾不得亲疏远近,朝下斥责道:"诸位登仙问道,难道竟连是非也不分了么?话都不曾听清便这般撵杀起来,端是没有道理!"
被斥的人也有些冤枉,自知有赖猾兽通融方才迷障尽消,哪里会轻易自找麻烦,谈什么打杀?况,先前有人妄动,招致反噬,他们可还不曾忘了。
"我等并无打杀之意,只是闻听渊源相关,想要问上一两句明白话而已。谁知..."
谁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猾兽却跑了。恐怕一时失了踪迹,后头再难解开同道困顿,这才紧追而出。
落尘听了解释,面色稍霁。
随后又闻众人叹息。
再问。
有人回道:"我等情急之下忘了禁忌之事,等到回过神来,自然再不敢放肆。便借符咒替了驾云御风之术,奈何不过勉强一时..."
符咒后继乏力,只得落地疾行,眼不眨的,这便将那几个鸟兽跟丢了。
离开空镜地域,水色渐远,又入旱地。白沙渐成红褐砂岩。而后,地势渐有高低起伏,带着风蚀痕迹,各成一方雕塑,甚或耸成陡壁。星罗棋布。
这是入了雅丹地貌。
一干人徒步追至眼下这处,只见奇形怪状的砂岩参差交错,排布渐密,犹似迷城。甚是干扰视线。尾随闯入后,又见原本当空飞驰的身影忽然机变,竟然借着地势隐遁了身形,更是添了难度。
曲曲折折中一通乱跑,一时难辨去路,这便彻底失了狡猾鸟兽的踪迹。
落尘听完,打量四周。
果然异影横布,难辨去路。
脚下是一方隘口,但这隘口前后左右皆有岔道。地面并无鸟兽趾爪痕迹,实在未知去向。
不由也叹,那几个萌物实在跑得太快了些。
正自掂量何去何从,忽然一股恶风自隘口卷出,当即将人扑了一脸风沙。
尘面未及拭,又有涌动再起。
恶风一阵紧似一阵,由空阔地界撞入隘口,一时拥挤难行,便成漩涡飙风。卷着碎石打得人头脸生疼。
"换个地方再说!"落尘一语喝令,领头转了方向。
左拐而行,却是一道土沟,沿路向前渐入宽阔,恶风风势便见消减。然后,这土沟上方犹有一道拱形,恰似门洞。
落尘一行不曾细察,一脚迈过拱门,便是彻底入了迷城。
城中风沙不及隘口处恼人,却闻呜咽阵阵,浑似鬼哭。
头顶光线亦见忽然明灭,陷入幽暗。
乍然之下,竟搞得人身心一颤。
半仙们面起疑虑,追问落尘去留。
落尘惦着钤印谜团还系在猾兽身上,沉吟一刻,道:"若是愿意跟我来的,便在地上打个记号留给你们的同伴。若是想原地等着,亦可。"
说完,也不管他们如何选择,带了红泥几个,继续往深处走去。
越往前行,光线约见混沌,而那呜咽声也闻分了高地远近不同方向,甚或能觉飘忽来去。
如入鬼域。
红泥吸吸鼻子,咕哝道:"这等情形,倒让本大仙想起了那回。"
初遇孤竹,受邀作客冥界,也曾踏过玄丘黑水,犹似眼前。
只不过,还差了几堵白骨高墙,亦无精魂为照。
相较之下,这地方虽觉瘆人,其实尚有不及。
去过幽冥的人,自觉有了前情垫底,面对此情此景,倒也能够勉强接受。
那没去过的,其实心里委实有些发慌,随着移步向前,不由面起异色。
至于魖怪。
身为幽冥前职员,有过长期行走鬼域的经历,倒是比谁都见泰然。然,触景生情,虽无恐慌,却亦忧怖。犹似近乡情怯。
奢比见了他那德性,不由语出讥诮道:"这地方可不是你那老家,有空伤春悲秋,还是多多留神脚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