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演,情势却比之前忧患更甚。
众人仗着已有一次应对经验,各取擅长制敌。
未料,那飞虫犹比之前不同,攻击之中再添伎俩,竟致半仙之体在其触碰下也出现了类同凡躯的破皮溃烂之态。而沙丘所掩的隐身人,竟也多了分身之能。
一时灭杀便见艰难。
而那水火之势,亦是扑之不及。扑之不及中,更见恶风横生,又向厮杀之地弥卷而扰。
简直搞得人身心俱疲。
虽言身心俱疲,众人为图通行,且也只好奋力应战,倒也没有谁人躲懒。
或者,想要躲懒才算好事。
战至中途,也不知是谁起了不耐,一个无视禁忌动了真元,竟又引发突变。
那蜂巢墙似有感应一般,先是明灭一闪,而后忽然蹭蹭暴涨。及至一定高度,又作穹顶合拢,由四周向着中心一路相向而去。
有人见状大悔,只恨自己早不曾驾云御风借由上空遁形。
如此念动,便有不少人纷纷弃了战斗,朝着尚有一线可乘的顶上夺路而逃。
可惜,既有禁忌在前,这般轻举妄动,看似循着生路而去,实在正是绝命之举。
半仙之体妄念一动,未及冲突至罅隙出口,便已在半空化成一股黄褐之气,被吸纳进了蜂巢一格中。
群情乍起,拦阻不及,不过瞬息之间,攘攘人群便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脑筋不够活泛来不及考虑随波逐流的,以及个别行事谨慎不肯妄动的,不过堪堪二三十人留在了地上。
去者难留,留者生悲,悲而生愤。
幸存者中,有人目光阴恻恻看向了奢比,以及落尘。
奢比只作无视,落尘却不能无动于衷。
知道这些目光是在埋怨引路不妥,倒也不想辩解什么。只是这怨尤背后,干系着生死无常,难以不动恻隐。
红泥将情状落在眼中,生怕这些人下一刻扭转目标,将落尘当了敌人厮杀,忍不住拦在他身前朝对面喝道:"你们要做什么?这路能不能走,该怎么走,原是自愿选择,谁也不曾强迫你们跟来!"
若无辩白还好,这一维护,立刻引发了那些人的心内翻腾,当时便激起几个转朝这边扑来。
落尘知其迁怒事出有因,自然不肯搏命相对,只能一面自保一面规劝,与人纠缠起来。
奢比却没他这么好说话,连瞳中内藏也不屑放出,只见顶上小蛇一动,便撞翻了迎面而来的一人。而后扼喉而缠。
玉虚和元一及其亲信不曾妄动,但也无人出来阻拦。
天台山一干不会为难落尘,却少不了对奢比的质疑,乐见有人替为上前出气;元一那头两边无涉,更是愿意坐观。
纷争片刻,忽而有人提醒道:"对方攻势既敛,我等何苦滞留不去?"
众人方才察觉,不知何时起,那些地域敌对亦作收敛,犹似也在旁观一般。
落尘对那找他撒气的人劝止无效,见状终于找到了更好的说辞:"便是要为同道讨个说法,也且先顾好了自身再说!"
一个重手,便将人撂了出去。
交手之中,对方亦知不堪为敌,更兼冷静下来细想迁怒无理,便没再扑。
落尘甩脱纠缠,便与众人商议出路。
蜂巢墙上,微微可见人影晃动,料想被擒之人并未元神寂灭。按落尘的意思,并不打算放弃他们。但是这登仙者们各揣心思,一时竟没能达成一致。
落尘听他们各抒己见,振振有词,内心颇多非议。眼见没个定论,只好朝玉虚和元一两个头领道:"我去找那小怪讨要出路,余者便留给两位真人安排吧!"
这便带了红泥几个兀自扭头,转朝高台而去,再不理身后。
离开人群一段,落尘蹙眉劝停随行:"那怪物擅长反噬,你们跟去也未必落好,不如留在外围与我打个掩护便好。"
除了奢比无可无不可,那几个哪里肯听?
也不说那肉麻兮兮的情义之言,只道一路同行,该当患难与共。
落尘争执不过,只能默认。
内心却想着后头那一拨,相较之下,甚是欣慰。
几人赶赴高台,小怪犹在等候一般,一双无辜的萌物眼睛,竟似透出了浅浅笑意。
是嘲是讽,亦或其他,无心分辨。落尘等人且作了殊死一搏的姿态,对上了高台。
一剑、一刀、一双匕首,率先而出。其后犹有拂尘、符咒相随...
嘭!
未及交锋,却闻平地一声巨响。
众人循声而望,却见蜂巢穹顶被人撞了个窟窿,正在往下掉渣。
呃,什么情况?
落尘一干讶然。
魖怪却于讶然中忽而转了笑意,拍着大腿道:"我怎的将它们给忘了?!"
"谁?"红泥疑惑相询。
不等魖怪答疑,那穹顶的豁口上探下一颗脑袋,顿时为人解开了疑惑。
却是狡兽用犄角撞破了穹顶,探头探脑地闯了进来。
狡兽钻过孔洞飞身而下,随即便见它那背上还老神在在地蹲着一位——火羽胜遇鸟。另有飞鼠一群,扑棱着翅膀尾随而至。
果真是被人遗忘的一群。
这一干非仙非人,所以不曾跟着大部队行进,只在空中隐匿相随。眼见地上打得乌央乌央地,也没打算下来掺和。
待到穹顶合拢,眼见失了众人踪迹,方才想起主动接近。这便倚仗狡兽的一对犄角,捅开了蜂巢坚壁。
落尘见这一拨现了身,且喜且忧。
喜的是,也算助力,且是旧识老友;忧的是,虽言助手,奈何反噬之下只怕亦难免自保,遑论襄助?
未料,狡兽驮着胜遇降临水上,那高台上的小怪竟然眉眼波动,露出了于前甚为不同的神情。猝不及防中,陡然弹起,竟朝着狡兽扑了上去。
众人一吓。
这是要主动攻击的意思么?!
下一刻方知,虚惊一场。
那小怪扑上狡兽的身,不顾胜遇鸟翻脸,竟露出了一副亲昵姿态。
见鬼了!
众人不明所以,看看狡兽,见它也是一脸莫名,遂向魖怪索求答案。
魖怪却也一脸讶然,浑然未知就里。
落尘一叹。
这,也算遇难成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