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愔也大概猜出背后的案情,也推测出赵先的结局,他早想将赵先五马分尸,杀之而后快。“我知道王爷的意图,恰好我也想治他于死地,所以顺理成章的拿出那两页纸。至于最后死于谁手,我不在乎。”他的语气冰冷,说完还心疼的看了眼青霓。
“这么说,赵先干嘛非要查这个案子呀?不查的话,他不就没事了吗?”慕伊笑骂赵先蠢,自己害死自己的。
张愔摇头说道:“不是他要查,上次是我娘要查,这次是我说查,他作为地方官肯定要走走形式的。所以旧年他不是让青霓走了吗?只是他没想到青霓会回来,更不可能想到之后的事。”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如果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不这样费尽心力的帮我,这个案子也不会水落石出。”青霓不禁感叹,那个时候的她孑然一身,哪会想到现在有家人,有朋友,有一个他。好像还得感谢一个人,那个萍水相逢,再也没见过面的白乐天。
大家都默契的避过梁仕钊喊成民“允闵王爷”的事,只当没发生一样,吃过晚饭后,张愔和王思轩便离开了。
这一夜,青霓和慕伊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大厅聊天,而是早早的回房,两个人在屋内也没休息反而在慢悠悠的收拾东西。
夜深了,那一弯明月深深的藏在层层云雾中,只泛出微弱的光,小竹屋外面黑漆漆一片。夏皖轻轻推开青霓慕伊的房间,却见到两人包袱已收拾好,正端坐在桌上,一盏淡淡的鹅黄色的光照的两人静谧温柔。
“娘,你可算来了,我都要睡着了。”慕伊站起身伸了伸胳膊,撒娇的口吻说道。
青霓也站起来,拎着包袱走上前,“娘,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夏皖有一瞬间的懵圈,反应回来,眼眶都湿润了,忙带着她们到屋外与成民会合。她眼里泛着欣慰感动的泪光,笑着感叹,两个丫头比想象中还要懂事。
成民一边把行李放上马车,一边笑说:“本想让你们娘劝说劝说的。”
“劝说什么?”慕伊反问道。
“毕竟都是有牵挂在这的人。”成民难得的说了句玩笑话,两位姑娘一下子红了脸。
“安定下来就可以写信了嘛”,这句话怎么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可以把牵挂也带走啊。”张愔的声音蓦地响起,转瞬青霓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又覆上一层温热,在初秋的深夜涌起满满的暖意。
“我的追求漫漫长路,怎能半途而废?”王思轩戏谑的说,“慕伊,我没让你失望吧?”
慕伊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一身白衣在黑夜里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好像并不意外他的到来,听见张愔声音响起那一刻,她的确有期待,可真正听见王思轩的声音时她心里只觉得乱,明明没什么关系,跟着一起算什么!
所以她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王两人早已料到他们今晚会偷偷离开,所以不约而同的回家收拾些行李和家人交代几句便匆匆赶来。
成民见他们这样反不好拒绝,只得带着他们一起。
且说梁士钊知道盛筠寒来了原城之后也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赵先竟不能把自己撇清干净,栽在了一件“普普通通的风流案”上,还差点把背后的实情说了出来……
赵先杀害张员外,抬高米价,从中牟利,就是为了偷偷为梁士钊制造兵器。自张愔来了原城之后,梁士钊便让赵先暂停制造兵器,并将在原城走动的兰域人遣散了。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中间生出这么多事。
此刻梁士钊仍然从容的坐在赵府里,细细的喝了一口茶,将整个事情想了一通,瞬间豁然开朗,目光透着一股子奸诈。他先让下人呈上笔墨,写了一封加急信,派人连夜送出去;又招了招手,门口的小厮立即恭恭敬敬的走过来,低着头问:“大人,有何吩咐?”
“把你家夫人请来。”他说的是梁文萱。
梁文萱神色淡定的走进来,平静的喊了声“爹”。
梁士钊见到自己的女儿,脸上浮现一丝柔情与愧疚。他握住她的手,感慨的说:“委屈你了!”
梁文萱摇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她没有后悔,此刻她忍不住同情起赵先了。
“爹,赵先他……”
梁士钊打断了,拍了拍她的手,“爹知道你善良,爹会想办法的,不过永嵩王爷亲自来了,他一心想捉住我的把柄,只怕不容易救他。”
梁文萱忽然难过起来,赵先对她嘘寒问暖的画面一下子涌进她的脑海……
“文萱,不管怎样,这事之后你就跟爹一起回上京吧,以后你就做你想做的事,爹只想你开开心心的。”梁士钊看着自己无精打采的女儿,不禁心疼起来。
梁文萱闻言瞬间有些压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她咬咬嘴唇,默不作声。
梁士钊顿了顿,用商量的语气说:“一会儿,你去牢里看看赵先吧。”
梁文萱像受到惊吓般震惊的抬头,为什么要让她去做这件事?她盯着梁士钊的眼睛微微有些胆怯,还有一些不忍。她小心翼翼的说:“爹,你刚不是说会想办法吗?”
“我当然会想办法。”梁士钊信誓旦旦,转瞬又语重心长的叹口气,“我是想让他有点心理准备,毕竟这个事不容易。我知道他是真心对你,所以你替我走一趟吧,宽宽他的心。”
梁文萱半信半疑,思量再三还是应了。
当赵先在牢房里看到梁文萱那一刻,他冰冷的心又重新有了温度,像从灰烬里燃烧起的火焰,他激动的都有些发抖,缓缓站起身,不可置信的冲上去抱住了她。
他不是第一次抱她,她却是第一次没有挣扎。
一下子实实的抱住一个温软的身体,赵先觉得自己的心都沸腾起来了,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终于得到了她的情。可他知道她并没有拥抱他,只是木桩似的笔直的站着,毫无感情。
他仍旧贪恋她身上的味道,抱着不愿撒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了,退后几步,一边退一边苦笑,直到退到门边才立住,然后侧身看着她,目光充满柔情。
梁文萱听到他充满悲情的苦笑,有些站不住,也跟着移动几步,慢悠悠的说:“爹说他会想办法救你的,不过永嵩王爷在这,很多事都不方便,所以你要静心等待。”
赵先突然挺直了腰板,柔情的目光逐渐变得失落,饱含痛心,他淡淡的说道:“好,我明白了!你让岳丈大人放心!”
两人本就无话可说,在这个环境下更无话可说,不过梁文萱还不忍离去,不忍就这么丢下他,任他坐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大牢里。还是赵先主动让她走的,“你快回去吧,夜深了,别着凉,也别把你的裙子弄脏了。”
梁文萱看了他一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牵起一笑,“我走了。”
她走的很慢,赵先盯着她的背影盯了好久,久到眼睛发酸,一行热泪落下来。
这一夜,成民等人离开得很快,为了甩开跟踪的人安排了好几辆马车同时出发,路上又连着换了几辆马车。兜了一转才在一个小镇上暂时住下,王思轩为避些麻烦直接买下一个院子。
张愔看他大方递出银票,忍不住打趣他,有钱就是任性,住几天而已竟买了下来!
连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大家也都筋疲力尽,终于可以放松的休息了,他们在房间里足足躺了一天,黄昏时分才依次醒过来。
青霓和慕伊推推嚷嚷的梳洗之后,才走进厨房,看见夏皖已经在烧火做饭了,柴火红红的燃烧,烧的她脸也红红的,衣裳沾了些柴灰,她洗洗手开始炒菜。
两姐妹立即上前帮手,一个切,一个洗,边做着边说闲话。夏皖笑脸盈盈,满足此刻的幸福,这一刻的安宁来之不易。
“上菜啦!”慕伊高喊一声,将菜依次摆上桌,“猜猜这些菜分别是我们谁做的?”
一共六道菜:酱爆鸭子、红烧狮子头、清蒸鱼、蒜泥青菜、鸡蛋羹、豆腐汤。
张愔和王思轩认真的研究这几盘菜,试图从色香味的饱和度上区分出三等,再对照到各人身上,自然最好的是夏皖做的,依次是青霓,再次是慕伊吧。
只有成民在一旁浅浅笑着,与夏皖相视而笑。
“猜到了吗?”青霓边盛饭边问,微笑的看着慕伊,两人偷笑,“猜不到就罚不准吃饭哦。”
“啊!”张愔和王思轩异口同声的喊道,“惩罚太严重了!”
“就罚张愔舞剑,思轩弹琴吧。”成民乐呵呵的瞧着两个俊少年,向他们投射一个眼神鼓励。
两人实在分辨不出,只好胡猜,乱说一气,自然错了,于是无奈垂头看向成民,成民轻轻一笑,拿起筷子尝了一道菜说:“这是小婉做的。”
又尝一道,“小婉做的。”
六道尝完,都如此说。
“伯父,您该不会不管吃到什么都说是伯母做的吧?”王思轩不信,调侃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