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闻言,从善如流的不再扭捏了,爽朗的笑道:“既然姑娘非要夸,我也只好受着了,不然伯爷不是常说‘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么,回头让姑娘以为我是在骄傲,我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许夷光点头:“这才对嘛,做得好的本来就该夸,不然做得不好的,也不好责罚了,如今你们都住哪里呢,我们一行将近二十个人,怕是住不下吧?”春分道:“我们都住在后边儿巷子赁来的一所宅子里,雇了做饭洗衣打扫的人,除了当初从京城一道过来的,还有本地一些家离得远,不方便日日回去住的,大概二十几人,除了我,都是每两人一间屋
子,还剩四五间,女眷应当能住下,可也忒委屈姑娘了,要不还是去客栈包两个院子吧?”
许夷光忙道:“你们能住,我怎么就不能住了,我带了大寒小寒和两个婆子,剩的屋子我们主仆住正好,其他都是护卫,再就近找个客栈安顿他们也就是了。”
“可是……”春分还待再说。许夷光已抬手道:“别可是了,我也住不了几日,被褥铺盖和一应日常用品还都带着的,能委屈到哪里去?再说我也不是来享福的啊,要享福我干嘛大冷天的赶来,不来也没谁能说我半句不是对不?这
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让个人先带大寒小寒她们过去安置吧,我回头同了你一道回去便是。”
春分只得道:“那姑娘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啊。”
去了外面吩咐掌柜的立刻着人找客栈去,又与大寒小寒见了礼。大寒小寒以前便是跟着她和谷雨的,那时候便知道二人能干沉稳,谁知道如今越发历练出来了,都是羡慕敬佩得紧,彼此也说不完的话儿,还是想着后边儿还有的是时间说,方暂时打住,各自忙各自
的去了。待大寒小寒丁卯等人先离开后,春分方继续陪许夷光说起话儿来:“如今咱们这里连上掌柜的和两个日常坐诊的大夫,一共已经有五十七个人了。除了我,还有四个学了做手术的,其中有一个已经能独自手术,独当一面了,另外三个再历练几个月,应当也可以了,到时便能分一部分人,到真定也建一个九芝堂了,我的打算是,争取今年年底,让真定的九芝堂有与保定这边儿一样的规模,除了这边分过
去的人,当地至少也要再吸引二十名以上的医护人员,如此到明年年底,便有望能分人到每个县城里,让更多的产妇和胎儿得救,让更多的家庭受益了。”许夷光听得频频点头,“你这个打算很好,从下边儿的县里到州府,都有一段不近的距离,等确定难产后,再往州府送,时间哪里来得及,好多百姓家,也没有这个人力财力。早早就住到州府来,以防
万一,就更是没有哪个人力财力了,而且孕妇也受不得颠簸,若各个县城也有九芝堂,他们便不必劳命伤财了。”
至于再细分到镇上,委实不现实,也只好以后再说了。
许夷光想着,又问道:“那如此一来,银子怕是不趁手吧?这次回去与皇后娘娘禀明了情况后,得设法让户部拨银子了。”
光从方皇后的私库出,地方一多时间一长,她便是再尊贵月俸再多,承恩侯府又再有底气,怕是也要渐渐捉襟见肘了。春分笑道:“暂时还不愁银子的事。当初来时姑娘给的五千两,来了后虽又是赁铺子添东西,又是赁宅子的,还要给大家发月钱,一度花得所剩无几,但后来慢慢儿的开始盈利,便好多了,都知道是皇后娘娘大慈大悲,泽被苍生,县主与伯爷的大名也早人尽皆知,再有官府的支持,铺子宅子都是以最低的价钱赁来不说,好些生药铺子也是先铺货,下个月再结账,咱们给当地一些大户人家的产妇做了手
术后,他们给的酬金和礼物也很是丰厚,我都给充到了账上,所以这两年内,应当还是不用为银子发愁的,只是以后,我暂时就说不好了。”许夷光听得满面是笑,“你这丫头,早知道你能干了,没想到能干到这个地步,又能做手术,又能开医馆,还算得一手好账,把这么大个医馆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能娶了你
去?”
说得春分红了脸,嗔道:“姑娘就只管笑话儿我吧,反正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被您笑话儿惯了,不怕了。”许夷光忙正色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一点笑话儿你的意思都没有。说来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了,只要有合意的人选,我是绝对支持你的,可千万别想着医馆离不得你,就耽误了
一辈子的事。”春分脸越发红了,却反倒迎上了许夷光的双眼,也正色道:“姑娘,不瞒您说,我压根儿没考虑过要嫁人,这世上像将军那般无条件支持自己妻子的人,绝无仅有,就这样,您嫁人后,与以前,到底还
是不一样了,我虽不在京城,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既然如此,我干嘛要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去迁就一个并不是非他不可的男人,去过一份自己并不喜欢,更不想要的生活呢?”“反倒是现在的生活,恰是我最想要的,虽然忙碌,劳累,偶尔还会不被人理解,但每一日都很充实,很满足,每天早上起来后,我都充满了干劲与希望,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我觉得,这就够
了,所以姑娘,您就别再操心这些琐事了,谷雨跟我一样的想法。”
许夷光听她说完,笑道:“我不过白说了两句而已,就引来你这么大篇话,显见得连口才也比以前更好了,行行行,我以后再不操心这些事了,顺其自然便是……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一面说,一面递了茶盅给春分。心里却在叹息,春分说的可不是大实话么,嫁了人后哪还能之前一样,做自己爱做、想做的事,除非非那个人不可了,可就算幸运如她,遇上了傅御,他也一直无条件的支持她,她不仍很多时候,只
能无奈的妥协么?所以,她也不必强求了,顺其自然吧,她相信春分以后还能活得比现在更精彩,自然谷雨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