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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彼时却正一片的欢欣与喜庆。
饶左侍郎发了话,如今还没殿试呢,就开始高兴与得意不觉得太早了吗,仔细旁人知道了笑话儿说嘴,好歹等殿试结果出了后再高兴也不迟,便那时候,也不能得意忘形,让阖府上下都低调些。
左府自主子到下人,依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笑容,走路也是带风,凭自家大爷的品貌气度,殿试名次只有比如今更好的,这么大的喜事,叫人怎能不高兴?别人家考得比大爷差,甚至只中了同进士的,尚且鞭炮放得震天响,惟恐旁人不知道呢,老爷就是忒谨慎了些。
左夫人与左老太太有多高兴,更不必说。
自家儿子孙子考得比当初他老子还要好,年纪也比当初他老子轻,如今他老子已经是侍郎了,指不定再过几年,便能入阁拜相,凭儿子孙子的本事,将来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老子更强的,左家至少也可以再兴旺三代了,真是菩萨保佑!
以致婆媳两个破天荒达成了共识,左夫人才一说要给阖府的下人都赏两个月的月钱,左老太太立时便同意了,要知道换了以往,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左老太太也一定要鸡蛋里给儿媳挑出骨头来,左夫人也一定会绵里藏针顶回去的。
消息一传开,整个左府就更是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了。
可惜这片海洋并不包括许瑶光的院子,尤其是她的正房,其时正安静得近乎落针可闻。
贴身嬷嬷石妈妈见许瑶光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很是担心。
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轻手轻脚的上前,小声叫了一声“大奶奶”,道:“大爷高中了是天大的好事,大奶奶该高兴才是啊,要不,我服侍大奶奶换件衣裳,还是去一趟老太太屋里吧,听说大太太与大家伙儿都在,还有亲朋家的女眷来贺喜的,大奶奶一直不出现,也委实说不过去啊……”
许瑶光闻言,终于偏头看了一眼石妈妈,扯唇道:“只怕老太太与太太都不会想见到我,会觉得我的出现,扫了她们和大家伙儿的兴。”
“可是……”石妈妈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了。
老太太素来都待自家姑娘横挑眉毛竖挑眼的便罢了,至少早前太太待姑娘还是好的,可连日来太太待姑娘的态度也变了,倒不是说太太待姑娘怎样疾言厉色了,若真疾言厉色,说不定反倒还好些,偏偏太太待姑娘的态度只是发生了极细小极轻微的变化,非当事人自己,察觉不出来。
更糟糕的是,老太太再为难姑娘时,太太不会替姑娘圆场说项,不会再明里暗里的护着姑娘了,——说到底,还不是觉着姑娘的娘家马上就要倒了,所以开始不满意不喜欢姑娘了么?
可这不是还没倒,结果会如何,也谁都说不好吗,太太至于这么急的见风使舵吗,等回头结果出了,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也不是坏的,那才真是现了她的眼!
石妈妈忿忿的想着,见许瑶光就这十来日的功夫,便已瘦了一大圈儿,再不复早前的明丽,心疼得眼泪都快要来了,偏老天爷不开眼,自家大爷此番没能高中,不然大太太待姑娘,总要好上那么一二分……
好容易才把泪意给憋了回去,石妈妈正要再说,许瑶光的陪嫁大丫鬟之一云绣进来了,脸色颇有些不好看,屈膝一礼后,涩声道:“大奶奶,才老太太与大太太都发了话,赏阖府所有下人两个月的月钱。”
许瑶光一脸平静的道:“这是好事啊,让大家都去领赏吧,再传我的话,我也赏我们院里的人和大爷书房的人一个月的月钱吧,大爷此番能高中,大家都没有功劳尚有苦劳。”
云绣忙不迭应了,“奴婢这便传话下去,让大家都知道大奶奶的恩典。”
总算大奶奶有所表示了,不然那些人又要说大奶奶的不是了,自家夫君高中了,难道不比自家兄长中了,更该高兴一百倍吗?摆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没的白晦气!
云绣应完,却并没有就出去,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一件事……老太太打发人去接樊家表姑娘去了,奴婢听说,很可能这次樊家表姑娘来了,就不会再走了……”
话没说完,石妈妈已满脸愤怒的抢在许瑶光之前打断了她:“老太太什么意思呢,大奶奶与大爷这才成亲三个月,她就等不及了么,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不就是见姑娘娘家马上就要倒了,大太太也不再护着姑娘了,所以迫不及待要给姑娘添堵,让姑娘不痛快吗!
云绣口中的樊家表姑娘,却是左老太太娘家一个堂妹的孙女儿,家里是做香料生意的,在保定一带也算颇有名气,前两年因想把生意做到京城里来,怕京城藏龙卧虎的,没人做靠山生意会做不长久,甚至得罪了人也不自知,不定会落得什么困境。
于是辗转找到了左家,见到了左老太太,樊老爷与左老太太虽为姑侄,到底男女有别,有些话说起来便不是很方便,亦连见面的时间长了,都有些不妥。
所幸樊老爷的女儿樊大姑娘是个聪明伶俐会来事儿的,不过几次下来,便哄得左老太太喜欢她喜欢得什么似的,还留了她在家里长住,时间一长,甚至生出了要聘樊大姑娘做孙媳妇的心。
樊大姑娘家里有银子,出手自也大方,更兼她性子好,心肠也好,左府的丫头婆子们谁有困难了,她不知道便罢,知道了一般都多少会施以援手,于是一来二去的,左府的下人们也都喜欢上了这位表姑娘。
也就是左夫人一万个瞧不上樊大姑娘这个商贾之女,觉得她满身的铜臭味儿,一双眼睛瞧着也因太过灵活,而显得颇有几分轻狂。
更恨左老太太平日与她一万个不对付便罢了,小事她都能忍,可儿子的终身大事却是真正的大事,尤其儿子还是长子,他的妻子将来是要做宗妇,也是要代表儿子去外面交际,要帮衬儿子的,就樊大姑娘那样一个货色,怎么可能?
连给她儿子作妾,她都不一定要!
当真是老不死的自己出身寒微,不堪一提,便巴不得也娶一个与她同样出身的孙媳妇进来,祖孙两个好联起手来,一道要她的强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