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是你妻子带走了孩子,你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活着?”陈子游赫然发现,这樵夫的话里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是啊……”樵夫说。
“那你,难道没想过去找他们吗?”禹策在樵夫对面坐下来,耐心询问。
如果没有意外,那么刚才他们所见到的那个男孩,应该就是这樵夫的儿子吧。
可方才陈子游确认过那孩子的情况,却证实那孩子没有病啊。
“当然去找过了。”樵夫说,“他们……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当然去找过了,这附近都找了个遍,每个他们可能去的地方,我也都问过了。还有,城里的药铺,我想着,我妻子把孩子带走,肯定是想要给孩子治病的呀,那她一定会带着孩子去看病,可每一间药铺走下来,一家一家的打听,根本就没有人说见过他们……”
这么说来,樵夫的妻子误以为自己的丈夫想要放弃救治儿子,所以带走了儿子,樵夫去找人,可是城里的药铺都未曾见过他的妻子和孩子。
“会不会是去亲戚家了?”尹玉棠猜测说,“你的妻子应该也没有什么钱了,她带着孩子离开以后,肯定要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但别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她能投靠的亲戚,你有去问过吗?”
“哪还有什么亲戚啊,都知道我家孩子的病,都躲着,我那丈人和丈母娘早两年间也都先后病死了,她家里,就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娶了妻子以后,就很少来往了。唯恐她借钱,也都躲着。至于其他的亲戚,就更不可能了。”樵夫否决了尹玉棠的猜测,他觉得他们的亲戚没有人会收留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那,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可能会去哪里吗?”
禹策觉得,还是得从樵夫身上找线索,他们都不知道樵夫家里是什么情况,樵夫所能想到的,大概才有一些可能。
“……倒是听人说起过,说是……我那妻子带着孩子跳了河……”
樵夫的声音,一下子就悲伤了起来。
他的妻子离开以后,苦寻无果,却听人说起,他的妻子带着病重不治的孩子跳了河。
死了啊……
但,这个结局与方才那男孩所说的结局,似乎有着很大的出入啊。
那男孩说自己的父母是在某天早晨起来以后,就突然失踪了的,而这樵夫却说,自己的妻子带着孩子走了,被人看见跳了河。
到底谁是对的?
又或者,这樵夫和男孩,真的是父子吗?
“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换件衣裳。”樵夫的衣服都湿透了,他招呼了一声之后,就回到陈子游对面的里间去换衣服了。
“这事可越来越悬了。”陈子游提醒他们,“你们说,他们真的是父子吗?”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禹策说,“这樵夫进去换衣服可是有一会儿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对呀,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吧。
陈子游恍然,才向对面走去,但一切确如预料中的一样,屋子里哪还有什么樵夫啊。
“没有人了。”
又消失了,就在他们的注视下,活生生的又一次消失了。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那男孩和樵夫一定有某种关系。”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们说,这是什么情况?”陈子游可从没遇上过这样古怪的情况,这也太让他琢磨不透了,“那男孩和樵夫,是不是都不是人?”
“樵夫的身上,也有很重的雨水味。”尹玉棠眼下能给出的提醒只有这一点。
在瓢泼大雨的笼罩下,这一点点的线索却显得愈发的无力。
都有很重的雨水味,甚至连这茅屋里,现在也有很重的雨水味。
“说不定,他们都不是人。”禹策反倒看开了,“那男孩本就有病,他的父母又不能再为他治病了,所以呢,说不定这一家人早就死了。”
“那为什么他们回来之后,竟都不知道对方回来了呢。”这是陈子游解不开的。
男孩明明回来了,却不知他父亲也回来了。樵夫回来了,却不知他的孩子也回来了。
“这么说的话,等下樵夫的妻子是不是也该回来了。”尹玉棠说,不确定当下是什么情况,但是这一场大雨,仿佛是解开他们不知归处的密码。
“会吗。”陈子游似乎更倾向于会。
也许他真的相信,这一家人冥冥之中是都回到这里了的,但不知为什么,却谁也见不到谁。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消失,又去了何处。
“你刚才说,那男孩没有病?”
郑钰一直在想这件事。
“对啊!”陈子游说,“我刚才检查过那孩子的脉象,仔仔细细的确认过了,他什么病都没有,身体好得很,也不知道他说自己有病是怎么回事。”
尹玉棠打断他们,“但是,男孩和樵夫的话里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提到了男孩病得很厉害,没有多久的日子了。”
也就是说,男孩和樵夫都知道,但是经过陈子游的检查,却并未看出这个男孩有什么病。
樵夫说男孩病了十几年,难道这十几年看的所有大夫,都不知道男孩没有病?
“你还记不记得……”郑钰刚想到了什么,要开口和尹玉棠说。
门外一个妇人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身披蓑衣,但衣裳也湿了大半,她一下子推开门,被眼前的四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们……”
这话,已经是他们今天第三次听到了,陈子游不由得笑了,看来这一家三口,他们是需要挨个解释了。“我们是过路的,雨下的太大了,所以来避雨的。”
妇人并未打消顾虑,在她看来,自家房子里突然出现的这四个人反倒很奇怪。
“请问,你是这房子的主人吗?”禹策问。
“是啊。你们……你们怎么会偏巧在这个时候进山,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呀?要去什么地方?”妇人仍然很警惕,对于他们的出现始终没有放下戒心。
“我们从韶城来,想要去前面。”陈子游挡住了禹策,这一次,他们没有自报青坞城的名号,是想弄清楚,这一家三口究竟是什么情况。“大嫂,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