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那个时候,可有陷入梦境?”
宋宇臣稍稍犹豫,应道,“有。”
“是什么样的梦境?”郑钰发现,这件事果然和他预料中的一样。
“深入竹林寻找轮回路的时候,我们遇上了沉睡在竹林深处的罗刹女。那时我们都陷入了罗刹女的幻境,受她的蛊惑,不过,我和玉棠当时并未在一处,我在我的幻境里,她在她的幻境中,她究竟陷入了怎样的梦境,我并不是完全清楚的。”宋宇臣还算坦诚,他只是很意外过去了这么久郑钰居然还很关心这件事。看到郑钰因为他的回答而逐渐落寞的神情,宋宇臣又说,“不过,那时我比玉棠要更早醒来,罗刹女的大多精力都在玉棠身上,并未察觉到我,我倒是听见了罗刹女亲自去诱导玉棠时说的话。”
郑钰重新打起精神。
“……其实不难想象,玉棠虽不算身经百战,但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莽撞之辈了,唯一能够困住她的,自然是她和她哥哥的事情。我听到她喊哥哥,很绝望的那种,至于罗刹女,当然是想要引诱玉棠放弃生命……不过后来,玉棠清醒了。”宋宇臣当时仍被困在幻境里,想尽办法从幻境里脱困出去,尤其是在意识到尹玉棠的幻境出现了尹玉麟的时候,宋宇臣不确信尹玉棠真的能够自己从有她哥哥的幻境里出去,万一着了罗刹女的道,真的放弃了,那就可完了。宋宇臣便更着急脱困,所以玉棠和罗刹女的对话,他听得并不是十分清楚。“那么,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看来,我给你的答案并不能令你满意。”
“玉棠……就从没有提过我吗。”郑钰说着,眼神变得疑惑、不安。
“你?玉棠提起你,也要看你想知道她提起了你什么。”宋宇臣是预料到了郑钰的变化的,所以郑钰的反应没有吓到他,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郑钰,期待他接下来的答案。
“她……”
“让二位久等了。”苏巍赶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若是再慢一点,也许宋宇臣就得到了答案,但正巧,苏巍的到来让他们之间原本进行顺利的对话,被迫中止。
郑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吞回到肚子里。
宋宇臣强压不快,使苏巍看不出来任何异样,“苏大人。”
郑钰刚才,到底想说什么?莫非这就是郑钰要和他同行的目的吗?郑钰在找的,难道是和尹玉棠有关的秘密?
为何他会对尹玉棠陷入幻境时的事情那么感兴趣,甚至提出尹玉棠有没有提到他。尹玉棠陷入幻境,和郑钰有关吗?
这些,原本刚才都是有机会解释清楚的,可是苏巍打断了他们,这些问题留在了宋宇臣心里,只怕一时半会的难以找到机会再询问了。
“二位公子方才提到的事情……”苏巍正色严谨,再三斟酌,“这原本是一件旧事了,能否先请二位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和今日我夫人病重是否有关系?”
苏巍也担心,他们只是借着自己夫人的病,前来查探旧事的。
“如果没有关系,我们也不会向苏大人求证了。苏夫人的神魂并不完整,因而较之常人更显虚弱,我们刚才向您确认,是因为我们已经猜到了,只有曾经死过一次,强留于世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状况。苏夫人的病,并不是寻常症状,病因在更深处,找到关键,才能对症下药。”宋宇臣回神倒快,不着痕迹无缝连接。
“我夫人的病……不满二位,确实已经病了很多年。我夫人的父亲,曾经军营里做事,有些身份。我也曾经在我岳母过世之前,听她提过,说是我夫人的病都是因为他落下的报应,那些病是从我夫人一生下来就有的,所以我夫人……生来体弱多病。我的岳父一直想要换回我夫人的命,找尽了大夫来看,也不见什么起色,而我夫人……”
苏夫人在年幼时,曾遭遇一场变故重病身死,在昏死一晚之后,第二天天亮之前,竟然死而复活了……
“不知苏夫人,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宋宇臣问,这苏夫人又不是尹玉棠第二,怎么可能在死后又复生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在后来,才与我夫人相识,而她对于当时曾经昏死的事情也全然记不得了。我会知道这件事,是在我岳母过世之前,临终之际向我嘱托的,请我务必照顾好我的夫人。”苏巍当时还没遇见他夫人呢,他夫人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又如何得知,也只是从他过世的岳母那里听说了他妻子曾经死而复生的事情罢了。
“那尊夫人,也不记得了吗?”
郑钰的态度让苏巍感到压迫,那种强烈的,不容置疑的问法,与方才截然不同。
“这件事,我也问过她,可她说过那时年纪太小,什么都不记得。”苏巍的答案依旧如此,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噢,那……”宋宇臣感觉得到郑钰正逐渐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威慑投射出去,未免在得到更多线索之前,让苏巍心生反感,他抢在郑钰前面开口向苏巍问道,“你刚刚说,苏夫人的父亲也是在军营里做事的?不知,是什么样的职位,是否……”
“宋公子不必猜了。”苏巍转过身来,似乎早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你以为的没有错,我的岳父确实在军营做事,曾任将军一职,是和已经过世的刘淮刘大人、顾晏顾大人,还有那位今日到我苏家来闹的赵珣赵大人同属一处。”
“哦?”虽然这个答案被证实了,但让宋宇臣更加好奇的是这苏巍的态度,“这么说来,这就是你和那三位的关系了?起初受知府大人的委托来调查顾大人和刘大人遇害的事情,我们便已经查过所有和刘大人有着密切联系的人,当然这其中包括您,苏大人。只是您和他们三位不同,您好像并不是军营里回来的……”
“你错了,我也曾经在岳父的军营里待过,只是,和他们的身份不同。蛮州部族攻我家乡,杀人无数,我侥幸活下来也全是因为岳父相救,当年那城中,除了我,再没有一个人活着。有家不得归,亲人遇害,我流离失所之际,亦承蒙岳父的收留……”